陳福祿那帶著驚怒的低吼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瞬間打破了井下短暫的寧靜。
井上的人聽得真切,井下的人更是心弦驟緊!
“快!快上去!”
劉語嫣聲音發顫,率先抓住井繩。
趙二、張嬸等人也慌忙動作,一個接一個,費力地沿著冰冷的井壁向上攀爬。
那叫陳有才的書生雖然麵露懼色,但見眾人都動,也隻能哆哆嗦嗦地跟上。
眾人相繼爬出井口,看到院中狼藉,又看到陳福祿半跪在草垛旁,臉色鐵青地用力按壓著傻巨漢的腹部,而那片刺目的暗紅還在不斷擴大,頓時都明白了。
“老天爺!這……這怎麼傷的?!”張嬸驚呼一聲,捂住嘴。
趙二二話不說,立刻湊上前,就著月光仔細查看,眉頭越擰越緊。
劉語嫣則快步走到巨漢身邊,看著他蒼白卻仍帶著傻笑的臉,眼圈一紅,下意識地伸出手,一會兒摸摸他冰涼的額頭,一會兒拍拍他粗壯的肩膀,仿佛這樣能給他一些安慰。
“一起逃出來的……怎就……”趙二聲音沙啞,臉上寫滿了焦急與不忍。
這段時間的生死與共,這個力大無窮卻心性如孩童的傻巨漢,早已贏得了這些樸實幸存者的關切。
然而,一旁的陳有才看清情況後,非但無動於衷,反而撇了撇嘴,低聲嘟囔道:
“不過一胡虜蠢物,死了便死了,正好省了糧食。所有胡人都死絕了才好,我等方能安生……”
他話音未落,陳福祿猛地抬起頭,目光如兩道冰冷的利箭,狠狠刺向陳有才!
那目光中蘊含的怒意,是戰場上淬煉出的實質般的壓迫感,嚇得陳有才後半句話硬生生噎在喉嚨裡,臉色訕訕,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險些癱軟在地。
“趙二!”陳福祿不再看陳有才,沉聲喝道,“你看看這傷!”
趙二連忙應聲,他常年養馬,馬匹爭鬥受傷是常事,倒也積累了些處理外傷的經驗。
他示意張嬸找來一個破陶片,從井裡打了點水。
張嬸極有眼力見,立刻照辦。
劉語嫣不知具體該如何幫忙,隻是更緊地守在巨漢身邊,用袖子輕輕擦去他額頭冒出的冷汗。
趙二就著水,小心翼翼地將巨漢傷口周圍的衣物撕開更大口子,露出猙獰的創口。
他仔細檢查了片刻,越看越是心驚,但隨即又微微鬆了口氣。
“恩公,”他抬頭對陳福祿道,“萬幸!這大個子真是……皮糙肉厚得嚇人!那刀口看著嚇人,也深,但竟沒能捅穿腹壁,隻是傷了皮肉筋骨,內臟應當無礙。”
這話讓眾人心頭稍安。
但趙二話鋒一轉,麵色又沉重起來:“可是……傷口太深太長,這般流血不止,遲早耗乾元氣。而且……就算血止住了,這般天氣,傷口極易化膿腐爛,一旦發起熱來……唉,恐怕……還是難……”他搖了搖頭,未儘之語不言而喻。
陳福祿聞言,眼神一凝。他想起現代戰傷救護,果斷道:“必須把傷口縫合起來!這樣才能有效止血,也利於愈合!”
“縫合?”趙二一愣,他隻見過獸醫給牲畜縫合過特彆大的傷口,且成活率也不高,“這……就算縫上,能不能活,也得看天意啊!若是化膿,神仙也難救得!”
“管不了那麼多!有一線希望就必須試!”陳福祿語氣斬釘截鐵,“儘人事,聽天命!但不能不儘人事!”
他立刻開始分派任務,語速快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