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日,程風坐上了802戚繼光號綜合指揮艦,單艦獨行,一路向北狂奔,駛向成山頭。
回到青山堡,程風便同十三家當家人商量,想帶著嬸嬸姑姑們去京城見見世麵。
十三家自然是同意的,誰不想去京城看看那個皇帝住的地方到底長啥樣?
嬸嬸姑姑們自然也很高興,他們活了一大把年紀,彆說是京城,就連府城都沒去過。這次總算逮到機會了,都躍躍欲試。
二十一日,大少陪著自家母親和小妹,帶著十三家二十多口人上了指揮艦。
彆看大家都是住在海邊,船來船往的,看得也多,可這些嬸嬸姑姑們都沒有真正坐過船。
大家都是頭一回坐海船,自然是開心有,興奮的有,暈得昏天黑地的也有。
大少爺不敢一口氣就跑到天津去,到了寧海便進了沁水河船廠休息。
主要是想讓那些暈船暈得一塌糊塗的嬸嬸姑姑們緩緩勁,也正好看一看沁水河船廠的情況。
安頓好了那些嬸嬸姑姑們,程風這才同杜廠長去查看了造船的進度。
船塢裡兩艘運輸艦,三艘護衛艦正在建造。進度已經完成七成,在明年二月應該可以完工。
“杜爺爺,現在廠裡剩餘的木料還能造幾條船?”
杜祖恩道:“咱們這裡今年共準備了十條船的木料,這五條船建完之後,剩下的木料還能再建五條。其他的要到明年春季才會有新的木料送過來。”
程風看看杜祖銘:“杜三爺爺,你準備一下,等我從京城回來的時候,帶你到台灣去,那裡要建造一個大型的造船廠,你去負責新船廠的建設。
把家裡的人全都帶走,以後你們家就到那裡去工作了。”
“少爺放心,小老兒會準備好的。”調自己外出辦差,杜祖銘很是願意。
大少又對杜祖恩說道:“杜爺爺,你們把下季度的五條船造好之後,就把造船的所有工具全部裝船,把這裡所有的造船工人及家屬全部撤走到台灣去,今後這裡咱們不造船了。”
“少爺,這個船廠要放棄嗎?”
杜祖恩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提出來放棄這個船廠,心中有些不解
“這裡離登州府實在太近了,最近這兩年登州巡撫換來換去了,實在是換的太勤了些。
家裡擔心這個船廠離登州太近會出事,為了保證你們的安全,決定把你們全部遷移到台灣去。
那裡正好離你們的老家比較近,你們也許更適應一些。”
杜祖恩想了想問:“要不要我們先派人去那邊蓋房子?”
程風擺擺手:“房子就不用了你們去蓋了,那邊會有人負責建好的,現在隻要杜三爺爺去指導船廠的建設就行。
等你們明年把那五條船也造好,估計也要八九月份的事。
在這個時間段,新船廠的住房早就建設完工了,你們過去直接就有住的。”
杜祖恩點點頭:“那沒什麼問題了,一切聽東家安排都行。”
程風點頭道:“那船廠的事就這樣了,養馬島的碼頭建設怎麼樣了?最近養馬島附近有沒有兩衛所的巡邏船過來?”
“我們在養馬島原來的碼頭基礎上進行了大修,前段時間鄭隊長帶人把上麵的破房屋也維修過了,還安排了十幾人在那上麵養馬牛羊。
至於那兩個衛所的巡邏船,這些年來都沒有再來過,估摸著這養馬島是沒人管了。”
程風嘿嘿一笑:“沒人管就好,反正咱們離得近,就先拿來用著,越往後衛所會越爛,越不可能有巡邏船過來。”
晚上大少單獨見了護衛隊長鄭璞玉,特彆交代,讓他把養馬島建設成一個秘密基地。
等明年船廠搬離之後,那養馬島就是自己保命的退路。
所以養馬島上的房屋建設,必須要做到怎麼隱秘怎麼來,島上的情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安排好沁水船廠的事,第二天淩晨,大少再次出發前往天津。
到達天津後,程大少爺要去拜訪巡撫李邦華。還要親自給天津衛的那些大小官員們送年禮。
大少必須借著李邦華還在天津的這個機會,與天津的大小官員們搞好關係。
要不然等到明年,李邦華會調回京城任職,徐光啟會被發配到南京禮部任侍郎,這天津衛就沒有靠得住的人了。
所以大少才想借助這個機會,加深與天津官員們的交情。
這一耽擱就是好幾天,青山堡的嬸嬸姑姑們也正好借這個機會好好的逛了幾天天津城。
十一月二十八日,送完年禮的程大少爺這才帶著五十名護衛,趕著五輛馬車,帶著老娘和嬸嬸姑姑們前往北京城。
進入京城,大少安排護衛帶著觀光團的嬸嬸姑姑們去了清心小築。自己帶著月兒與木蘭走前門街直接去了弗過堂。
馬車剛到弗過堂門口,大少便看見了袁樞師兄也正好回家。
見師兄下車就要進門,程風大喊一聲:“袁樞師兄,等等我。”
……
袁樞這幾天鬱悶極了,自從八月十一日,那奴兒哈赤嗚呼哀哉之後,遼東女真人的大汗位爭奪正熱火朝天,皇太極能不能登上汗位還未可知,正是女真人人心最渙散的時候。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大明朝廷得到這個消息,朝中上下歡呼了幾日之後,便麵臨著一個問題:那遼東的局勢該如何走?
從遼東當前的局勢,朝中分成了兩派。一派以孫承宗,袁可立,李邦華,徐光啟為主,主張趁他病要他命。
趁著現在遼東局勢混亂,女真人忙著爭權奪利,正一盤散沙之時,出強兵奪回丟失的鞍山,沈陽,撫順等失地,爭取同遼南連成一片。
而另一派就以東林黨人為主,他們認為應該借著女真人自顧不暇,無力南顧之機休養生息,讓遼西上下軍民也能喘口氣。
不知道處於什麼原因,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也以東林黨一個意思,也認為借著這個難得的機會讓大家都鬆鬆氣比主動挑起戰爭好。
這樣一來,主張主動進攻的人就顯得勢單力薄了。
孫承宗不在京城,李邦華,徐光啟人在天津,所有意見全靠奏章傳遞,顯得空虛無力。
京城裡主戰派最大的官就隻有袁可立一人,這完全就是獨木難支,在雙方爭吵了幾個月之後,鬮黨,東林黨見統一不了袁可立。
大家一商量,這主戰派中,孫承宗動不得,李邦華也動不得。
能動的就隻有袁可立和徐光啟。得了,既然統一不了他們的意見,那就給他升個官吧。
於是在魏忠賢的一頓操作之下,十一月二十一日,朝廷正式下了任命文書,升任袁可立為南京戶部尚書,徐光啟升任南京禮部侍郎。
自從收到官憑文書,袁可立就有些心灰意冷,班也不上了,直接告病在家生悶氣。
這幾日總是悶悶不樂,唉聲歎氣,在去南京上任,還是告老還鄉之中搖擺不定。
一家之主心情不好,搞得弗過堂上上下下也跟著心情鬱悶。
那老爺子心情不好作為兒子的袁樞也是過得小心翼翼,大氣都不敢出,並不知道如何去規勸。
今日出門打探消息,沒得到什麼結果,正悶悶不樂中,沒想到在家門口聽見了自己小師弟的呼喊聲。
袁樞一回頭,便看見從馬車裡鑽出來的程風,心中一喜停下了腳步:“小師弟你這是剛到?”
程風從馬車上跳下地,笑嗬嗬的說道:“這不剛進城,便趕過來給師娘老師請安來了,不知師娘身體可好,老師心情可好?”
袁樞聞言,好奇的看著程風:“師弟確定你是剛進城?”
程風拍著胸脯保證:“弟弟還能騙師兄不成,當然是剛進城,這不家都還沒回去,先來老師這裡請安了。”
袁樞回問:“那你怎知老師心情不好?”
程風嗬嗬一笑,伸手牽住袁樞的大手:“人的命天注定,這事早在定數之中,咱們彆在門口說了,先進去拜見過師娘再說。”
袁樞這才想起來,進京的時候,小師弟好像就說過:要借父親的勢在京城買房做買賣。
還說錯過了這一次,今後就沒機會了。莫非那時候小師弟就知道師父在京城待不長?
想到有這個可能,袁樞心裡忍不住的打了個寒戰,低頭看了看自己牽住的這個小神棒。
師兄弟倆手牽著手走進弗過堂,先去後院拜見了師母宋氏。
程風把自己這次帶母親和堡子裡的嬸嬸姑姑們來京城遊玩的事說了,宋氏這才知道青山堡的那群小婦人們都來了京城。
宋氏很高興,拍拍程風的腦袋:“你母親那裡有師娘幫你安排,你隻管忙你的事。”
有了師娘安排老娘的日程,大少放心的去了老師書房,拜見老師袁可立。
袁可立自從知道自己被調到南京戶部任尚書,心裡就有一種自己被發配充軍的感覺。
一想到遼東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就這樣白白的被放過,那心裡的悲傷都快彙流成河了。
他不想去南京,覺得那就是魏忠賢對自己的侮辱。
可自己就這樣告老還鄉,心裡又很是不甘。
這幾日裡思來想去,有些心灰意冷,又猶豫不決,心情越發的憂鬱了。
這心中的鬱悶,又找不到一個人傾訴。自家那不孝子,見到自己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大氣都不敢出,不可能是自己傾訴苦悶對象。
更何況對方是兒子,老子對著兒子訴苦,也實在丟不起那個人。
心中憋著一肚子怨氣的老頭,找不到人傾訴,隻能天天悶在書房裡生悶氣。
“哐、哐、哐”書房外傳來了輕微的敲門聲。
老頭子心裡正煩著呢,見有人敲門,沒好氣的問:“何事?”
門外傳來一個小孩的聲音:“老師,是我,學生程虛穀。”
老頭聞言,隻能放輕語氣:“進來吧”。
心中好奇,這小子不是在山東老家嗎?咋又回京城來了?
程風得老師許可,輕輕推開房門,跨了進去,轉身又把書房門關上。
這才來到書桌前,萬分的虔誠給老師鞠躬:“學生程虛穀給老師請安,老師萬安。”
袁可立抬抬手:“起來吧,這大冷的天,你不好好在老家待著,跑京城來乾啥?”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程風笑嗬嗬的:“這不快到年底了嗎?學生想師娘了,也怕老師有啥事情想不開,學生就來給老師唱唱歌,跳跳舞,解解悶兒,助助興。”
袁可立看著這個小弟子:“這二十一日才發生的事,這麼快就傳到山東去了?你家傳遞消息有這麼快?”
程風馬上狡辯:“哪有,我家可沒有傳遞消息的路子,隻是學生想著年底了,學生想老師師娘了,要來給老師師娘拜個早年。
這剛到家門口就遇見袁樞師兄,看他臉色不好,詢問才知道老師你升了官,在家裡鬱悶呢,這隻是趕了個巧,並不是特意的。
隻是,老師你升官了,咋不高興呢?”
袁可立沉著老臉:“你小子可知老師要到哪裡去任職?”
程風馬上就滿臉的笑容:“學生知道啊,到南京去當戶部尚書,一下子就管了大明大半的錢糧,那位置好重要的,老師咋不高興呢?”
袁可立的心情更不好了,粗話都蹦出來了:“你小子知道個屁,那是南京,不是北京。
老師去南京任職,那不是升官,是貶斥。你知道什麼是貶斥嗎?”
程風瞪著雙懵懂無知的大眼睛看著袁可立,好奇的問:“老師,那江南的稅賦不歸南京戶部管嗎?”
袁可立揉揉太陽穴,有些頭疼:“那倒不是,江南的稅賦肯定歸南京戶部管。”
程風嘿嘿直笑:“那不就結了,隻要手裡有實權,老師何必管是在南京還是在北京呢。
在北京當戶部尚書,也隻能管到北方六省,現在的北方破事那麼多,到處都缺錢缺糧,真當了北京的戶部尚書,老師你至少要老十歲。
南京的戶部尚書就不一樣了,你管這七個省,比北方的尚書還多一個省。
再說了,南方多富裕呀,老師你都不需要為錢糧發愁,那官當起來肯定滋潤的很。”
袁可立瞪著程風:“你小子一派胡言,老師是那種貪慕享受的人嗎?老師是不想到南京那個地方去養老,虛度了光陰而已。”
程風小胖臉上充滿著天真,非常馬屁的說道:“老師可是大明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當然不是貪慕享受的人。
老師可還記得去年在登州見到董師伯的時候,學生同董師伯說的話?”
程風這麼一說,袁可立想起來了,當時這小子說的是:“老師有機會也開導開導師伯,年紀大了,要平心靜氣的,另動不動的就辭官。
自己占著那個位置,總比被奸臣占去強。就算自己不開心,也比被奸臣占去禍害百姓好吧。
再說了,占著一個重要的閒散職位,沒事就同老友喝喝茶,聊聊天,下下棋,多幸福的日子。”
後來這小子好像還同董世兄說了個什麼?
對了這小子當時說的是:“學生謝過師伯,師伯到了南京,遇事不順,莫要輕言告老還鄉,等到明年冬天,學生自會陪伴老師去南京與師伯共事。”
想起這句話,袁可立心中一緊,看著程風的眼神都不對了。
去年老夫還在來北京上任的路上,這小子就預言說老夫今年要到南京去與董世兄共事。
這小子,他是早知會有此事,看來這是進京城,就是為這事來的。
被程風的神預言震驚的袁可立,又想起小徒弟托付自己對董其昌說的話:“南京是大明的陪都,去南京任禮部尚書,看著是個養老的閒職。
實則不然,南京的職位很重要,那是在為朝廷守著一半的天下。不是朝廷信任的人,也不敢安排去南京。
南方那可是朝廷的大後方,北方亂,南方不一定亂,南方亂,北方必定亂。所以南京才是大明的定海神針。
去南京任職,看著好像都是閒職,其實不然,南京穩則天下穩,南京亂則天下亂。
南京亂了,整個大明都危險,所以南京很重要。
去南京任職,不是下放,而是委予重任。
像南京這種關係朝廷生死的大後方,隻有朝廷信任的人,朝廷才會安排去南京,幫朝廷守好大後方,更是一個忠臣的能力與信任的表現。
年紀大了,脾氣應當收一收,遇見官場上不如意的事,莫要著急上火,要平心靜氣的,彆動不動的就辭官,那樣不好。
兄長思量一下,咱們自己占著位置,總比被奸臣占去強。就算自己不開心,也比被奸臣占去禍害百姓好吧。
再說了,占著一個重要的閒散職位,沒事就同老友喝喝茶,聊聊天,下下棋。
多幸福的日子,又能護住百姓,又能為國儘忠。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呢!”
聽聽這些話,去年的時候自己還在用這些話語勸慰董其昌。可這是挪到自己頭上,自己卻在這裡想不開,生悶氣。
袁可立真想給自己印一耳瓜子,這麼膚淺的道理,虛穀一個小孩早就看得明白,自己一把年紀了卻看不明白,還死鑽牛角尖。
袁可立歎息一聲:“你小子說得對,老夫愧為你的老師了,竟然看不透。也罷,南京就南京吧,老夫去就是了,隻是這職務,唉!”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老師心情不應該好一點了嗎?怎麼還在唉聲歎氣的?”
程風見老師好像是已經想通了,可怎麼還在唉聲歎氣啊?
袁可立搖搖頭,歎息道:“唉,你不懂,老師沒乾過戶部的差事,這戶部尚書的位置,怕是要壞了老師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