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雨已轉為細碎的雪粒,夾著刺骨寒風,砸在黑衣人臉上。
湖麵水汽遇冷凝結,浮起一層薄冰,邊緣不斷蔓延,發出細微的“哢啦”聲。
唐清羽被蕭煜帶入湖中,冰冷的湖水瞬間灌入口鼻。
她不會遊泳,更未料到會墜入隆冬的寒湖。
水湧入肺部,她本能嗆咳,卻隻吸入更多冰水,胸口劇烈收縮,眼前發黑,四肢僵硬,幾乎無法動彈。
寒冷從腳底迅速蔓延至全身,肌肉開始抽搐,指尖發麻,手臂沉重如石。
她的意識逐漸模糊,如同風中殘燭,微弱搖曳,隨時可能熄滅。
蕭煜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與下沉,立刻將她往湖心方向帶,試圖靠近一座廢棄的湖心亭。
亭子有石柱遮擋,或可暫避追兵視線。可他抬眼望去,湖岸已被黑衣人團團圍住。
火把高舉,照亮雨雪交織的湖麵。
人影晃動,腳步聲踏在結了薄冰的青石板上,發出“哢嚓、哢嚓”的脆響,步步逼近。
唐清羽因缺氧,嘴唇青紫,手指僵直,身體不受控製地向下沉。
她本能地張嘴,想呼吸,卻隻嗆進一口冰水,劇烈咳嗽,整個人直直下墜。
蕭煜咬牙,猛地將她摟緊,一手托住她後背,另一隻手奮力劃水,試圖帶她浮出水麵換氣。
就在此時,一支弩箭破風而來,“嗖”地一聲擦過他的左肩,撕裂皮肉,冰水瞬間被染成淡紅。
他悶哼一聲,舊傷撕裂,鮮血湧出,卻仍死死攬住她,不敢鬆手。
他知道,若此刻浮上水麵,兩人必被亂箭射殺。可若再不換氣,唐清羽將在幾息之內溺亡於這冰湖之中。
沒有選擇。
他深吸一口氣,潛入水中,低頭,將口對上唐清羽的唇,將肺中的空氣緩緩渡入她的口中。
唐清羽在昏迷中本能地吸入,缺氧帶來的窒息感稍有緩解。
蕭煜一邊為她渡氣,一邊用身體遮擋她的位置,防止被岸上火光發現。
湖水冰冷,他背上的傷口持續滲血,在水中擴散成一片暗紅。
那道傷是在翻牆時被匕首所傷,深度達肌肉層,此時因劇烈活動再度撕裂。
低溫加劇了失血帶來的麻木,他的臉色逐漸蒼白,額頭青筋凸起,牙關緊咬,卻始終沒有鬆開她的唇。
一次、兩次、三次……他反複為她渡氣。每次渡氣後,他都潛入水中換氣,再返回繼續。
他的呼吸逐漸微弱,指尖發紫,體力明顯下降,但雙臂仍緊緊環住她,沒有鬆開。
唐清羽在意識模糊中逐漸恢複一絲知覺。她感覺到唇上的溫熱,感覺到那股熟悉的氣息。
混合著血腥味和一絲極淡的雪鬆味,是蕭煜身上的味道。
她緩緩睜開眼,在幽暗的湖水中,看到他後背的傷口正不斷滲血,紅色在水中緩緩擴散。
他的臉色越來越白,嘴唇發青,呼吸微弱,但眼神依舊專注。他用儘力氣護著她,動作沒有絲毫鬆懈。
她抬起顫抖的手,慢慢環住他的腰,用儘全身力氣抱緊。
蕭煜感受到她的動作,微微點頭。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拉著她向湖底移動。太液湖底有一條廢棄的暗渠,一端通向宮內,另一端連接護城河。這是前朝修建的排水通道,如今雖已荒廢,但水流仍在。
他憑借記憶,帶著她貼近湖底前行。他的傷口持續出血,低溫使體力迅速流失,視線模糊,意識幾度中斷,但他始終沒有鬆開她的手。
唐清羽逐漸清醒,開始配合他劃水。她明白,如果他倒下,自己無法獨自逃生。她不能再依賴他一個人支撐。她調整呼吸,儘量減少動作阻力,跟緊他的節奏,一同向前遊去。
兩人在漆黑的湖底緩慢前行,水壓沉重,視線全無,隻能靠觸覺和記憶判斷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