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務府。
蕭煜翻閱著一卷泛黃的《尚儀局醫檔》。
他的指尖在一行字跡上停住:“永昌三年冬,內務總管王瑄入宮,淨身由陳小刀執刀,驗訖無誤,錄入宦籍。”
他將“陳小刀”三字圈出,眼神冷峻。
“隻要找到這個人,就能查清當年王瑄淨身是否作假。”他低聲自語。
但他也明白,此事絕不能讓唐清羽涉險。王瑄已經起了殺心,若她留在宮外,隨時可能再遭毒手。
唯一的安全之地,反而是皇宮——天子腳下,王瑄再膽大,也不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公然行凶。
翌日清晨,他趕往唐清羽暫居的義莊偏房。
“你不能再住在外麵。”他直截了當地說道,“進宮去。”
“進宮?”唐清羽正在整理驗屍記錄,抬頭看向他。
“對。隻有在宮裡,你才安全。”蕭煜道,“王瑄再猖狂,也不敢在皇帝麵前動手。”
唐清羽沉默片刻,點頭:“你說得對。我需要再進鳳藻宮,看看貴妃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就煩勞王爺追查一下當年替王瑄淨身的人。”
蕭煜思忖片刻,還是沒告訴她已經查到陳小刀的消息。
他清楚唐清羽的個性,隻要有一點蛛絲馬跡,她定然會立刻行動。
但他已不想讓她涉險。
兩人商議良久,最終定下兵分兩路的計策。
當日下午,唐清羽入宮求見皇帝。
禦書房內,炭火溫暖,皇帝見她前來,臉上露出笑意:“你來的正好,朕正想著派人請你進宮。”
唐清羽低頭行禮,神情凝重:“回陛下,臣昨夜夢見貴妃。她一身素衣,立於太液池畔,淚流滿麵,似乎有莫大的冤情。民女驚醒後,心中實在難安,懇請陛下允許民女進入鳳藻宮,為貴妃整理遺物,或許能尋到她未儘之言。”
皇帝聞言,神色微動。他凝視唐清羽,見她眉宇間憂思深重,不像作假,心中不禁添了幾分憐惜。
“你對貴妃如此儘心,實屬難得。”他輕歎一聲,“也罷,準你入鳳藻宮查看。隻是……貴妃橫死,那處已封禁多日,陰氣極重,你不怕嗎?”
唐清羽笑了笑,對她而言,人死後不過變成了清潔的石灰質。更何況她是仵作,如果害怕,怎麼能驗屍取真,替死者說出真相。
皇帝凝視她片刻,沒等她開口,又語氣意味深長的說:“其實,朕一直欣賞你的才識與膽魄。宮中妃嬪,多是柔弱無能之輩,而你有智有勇,堪為良輔。待你查清貴妃一案,朕自然另有安排,絕不會虧待了你。”
唐清羽自然聽出了皇帝話裡的意思,心頭一震,連忙跪下。
“陛下過譽了,民女愧不敢當。”
皇帝以為她害羞,走過去扶她起身。
“你雖出身不高,但朕看重的是人,不是門第。你入宮後,朕會替你建一座新殿,賜椒房之寵,有朕護你,無人敢輕慢一分。”
唐清羽倒吸一口涼氣,知道此時不能硬拒,否則觸怒龍顏性命不保。
“陛下厚愛,臣感激不儘。但在臣的家鄉,男女婚配奉行一夫一妻之製。女子不嫁二夫,男子不納二妻。民女自幼受此教化,心中難以接受為人妾室。”
皇帝一愣,隨即笑出聲來:“一夫一妻?天下豈有此理?朕還是頭一回聽說。”
“在民女的家鄉,人人平等,婚姻自主。女子不必依附男子,可以為官、可以行醫、也可以做任何自己男子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