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釉顯然也聽到了這個古怪的稱呼,他疑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小桉?李師妹?你們這又是……”
俞桉根本不理睬謝青釉,周遭的溫度都因他身上散發出的陰寒之氣驟降。
李沉魚頭皮發麻。
“我,我是說俞師兄你下手沒輕沒重,嬌氣什麼,對!我是說你嬌氣,弄疼我了!”
她的解釋蒼白無力,反而更像欲蓋彌彰。
俞桉盯著她,眼底的風暴卻在瘋狂積聚。
謝青釉看出了不對勁,上前一步,語氣加重:“小桉,鬆開她。成何體統!”
俞桉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在她慘白的皮膚上勒出紅痕。
片刻後,他才強迫自己鬆開了手指。
李沉魚立刻抽回手,踉蹌著後退兩步,手腕上一圈鮮明的指痕火辣辣地疼。
謝青釉隔開了兩人,對李沉魚道:“師叔已回宗,命你即刻前去。”
“是,大師兄。”
她能感覺到,那道目光一直死死釘在她的背上,如影隨形,直到她拐過山道儘頭。
謝青釉轉向俞桉,語氣帶著審視:“你方才怎麼回事?”
俞桉垂著眼,所有外露的情緒已被強行壓下,隻剩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無事。想起一些無關緊要的舊事。”
說完,他不再看謝青釉,徑直轉身,朝著與李沉魚離去相反的方向快步走。
俞桉並未走遠。他幾乎是憑著本能,在李沉魚返回住處的必經之路上,一處偏僻的竹林暗影裡,截住了她。
李沉魚隻覺眼前一花,一股巨力便將她狠狠摜在冰冷的竹竿上。
後背撞得生疼,未等她驚呼出聲,一隻冰冷的手已如鐵箍般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將她未儘的聲音和呼吸一同掐斷。
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記憶被那一聲猝不及防的“俞嬌嬌”徹底勾出。
各種混亂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俞桉理智的堤壩。
“你不是死了嗎。”
“死就死乾淨點啊!為什麼還要用這種方式回來!”
被遺棄的痛楚狠狠碾過他的心臟,讓他指節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回來乾什麼!你不是已經,已經不要我了嗎。”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哽咽。
那委屈深可見骨,卻被洶湧的戾氣包裹著,顯得扭曲而駭人。
李沉魚被他掐得眼前發黑,窒息感滅頂而來。
臥槽,剛回這個世界就這麼帶勁嗎,毀容就算了,又要被俞桉殺死嗎。
她的意識異常清醒,那就是絕不能承認!
眼前這個人就是個神經病。
是個煞比瘋子。
信任?
早在百年前就已經被他親手碾碎,蕩然無存了。
“是一位姐姐告訴我的。”
她艱難地從齒縫間擠出殘破的音節,試圖喚回他一絲理智。
“我滴娘啊,俞桉你看清楚,我不是她。”(`へ′)
“姐姐?”
俞桉眼尾的猩紅未褪,但周身的戾氣似乎因為這陌生的詞而凝滯了一瞬。
他死死盯著她,聲音低沉危險得如同淬了冰。
“她是誰?叫什麼名字?在哪?”
脖頸間的鉗製略微鬆動,李沉魚猛地吸入一口辛辣的空氣,劇烈咳嗽起來,肺葉如同被撕裂。
她趴伏在地,大口喘息,毫無形象,跟條哈巴狗一樣,揉著幾乎被捏碎的脖子,大腦飛轉。
“夢裡,一位很漂亮的姐姐穿著不像現在的衣裳,她說的,她說,讓我不要和俞嬌嬌計較。”
“她說你心思不壞,隻是沒人好好教你分辨對錯,整個蘭陵宗隻有你姓俞,不是說你還能有誰。”
俞桉的瞳孔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這些話像一把生鏽的鑰匙,猛地捅進了記憶最深處。
“她在哪?”
他追問,聲音裡壓著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急切與恐慌。
李沉魚用力搖頭,眼神儘力茫然。
“不知道,霧很大,她說完就走了。”
“她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俞桉的目光銳利如冰錐,寸寸刮過她的臉。
“昨晚,跟你打完架之後。”
李沉魚強壓下心虛,努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坦蕩甚至帶著被無故遷怒的惱火。
“我做了個夢!就夢到了!不然我怎麼會知道那種名字!有病吧你!”
俞桉審視著她。
眼前這張臉,沾著血汙,眼睛因為剛才的窒息而泛著水光,亮得驚人。
但這絕不是她。
薑扶楹是明豔張揚,如同盛放牡丹般的豐腴美麗,而李沉魚,瘦削,蒼白,帶著點怯生生的尖酸,眉眼鼻唇,無一處相似。
越看,那股莫名的煩躁和失望就越發洶湧。
他猛地彆開視線,壓著嗓子,像是厭惡極了般低吼:“滾!”
李沉魚如蒙大赦,立刻移開視線,下意識地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
她知道,她和薑扶楹,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存在。
俞桉站在原地,看著她狼狽逃遠的背影,緊握的拳微微顫抖,眼底一片翻騰未息的駭人猩紅。
竹影在他蒼白的臉上晃動,明明滅滅。
李沉魚靠在冰涼的門板上,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脖頸刺痛。
“媽呀,嚇死了。”
【放輕鬆,呼吸,吸氣,再呼吸,再吸氣。】【表情】【表情】【表情】(【表情】【表情】【表情】【表情】【表情】【表情】
俞桉對夢中人的反應符合預期模式,劇烈波動後陷入短暫僵直。
但這並非信任,更像是猛獸被陌生聲響驚擾後的瞬間遲疑。
“他肯定在衡量。”
李沉魚的聲音磨過砂紙般粗糲,“衡量我那句話裡有多少真東西,值不值得立刻撕破臉。”
她太熟悉這種節奏,猜忌像毒藤一樣在他血肉裡生長。
百年前如此,現在更甚。
【好像是哦。】
光球在她意識深處微微脈動。
【但我們竊取到了一點時間,不過這點時間僅夠你喘一口氣,以大壞蛋的性格,他下一步的試探隻怕會更刁鑽更不留餘地。宿主,這個世界的通靈草或許可以修補你的靈根。】
通靈草。
必須拿到它。
這個念頭像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抓住它才能有一線生機。
【它是扭轉你目前絕對劣勢的關鍵支點。【表情】(【表情】*即便成功也僅能解決生存層麵的危機,攻略目標謝青釉的負好感度遠比上次任務難,宿主你做好準備。】
院外傳來模糊的腳步聲。
係統光暈輕微收縮。
李沉魚深吸一口氣,站直身體,又彎下,沒什麼精神氣道:
“知道了。”
她低聲回應,不知是對係統,還是對門外催促的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