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車的則是一個帶著鬥笠的漢子,雖然坐在駕梁上,但仍難掩其魁梧挺拔的身軀,鬥笠壓的極低,看不清麵目。
此刻這些大宛良駒似乎受到了什麼驚嚇,鼻孔噴著粗重的白氣,完全不顧駕車漢子竭力勒緊韁繩,發瘋似的朝著河灘上的殺手們直衝而來。
隻不過這次,紅衣殺手們並沒有被這場景所乾擾,手中雁翎刀徑直朝著楚瀟瀟劈砍而去。
“砰!”
“哢嚓…”
“啊……”
就在刃鋒距離她隻剩不到半寸的位置,背對官道的兩名殺手發出一聲慘叫。
其中一人像沙包一般橫飛出去,在半空就聽到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音,而後重重摔在七八丈外的雜草叢中,渾身抽搐兩下便沒了聲息。
另一人則被沉重的車廂側麵結結實實撞了個滿懷,胸腔瞬間塌陷下去,口中一大口鮮血噴出,身體被疾馳的巨大力量在地上翻滾拖行了十幾步才停下,眼見是肯定活不成了。
電光火石之間,七名配合無間的殺手,瞬間隻剩五名。
其餘人雖然站在另一側,堪堪避開了致命馬車的衝撞,被眼前的變故驚得魂飛魄散,那個揮刀的紅衣殺手愣在當場。
就這一個發愣的間隙,對於身處絕境的楚瀟瀟,便是天賜的生機。
她根本來不及思考這從天而降的馬車是福是禍,趁著殺手心神劇震的刹那,猛地一低頭,手中“天駝屍刀”自下而上,狠狠撩向對方持刀的手腕。
“嗤啦!”
刀鋒劃開衣服割破皮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殺手痛哼一聲,手腕處的劇痛險些讓他手中的雁翎刀掉落。
他的反應也是快,強忍著傷口的疼痛,左手五指成爪,快速從身下探出,直抓楚瀟瀟麵門。
楚瀟瀟瞳孔驟縮…這一下若是抓實了,足以將自己的頭蓋骨都能捏碎。
她順勢一躲,“天駝屍刀”在那人的腹部快速揮舞兩下,殺手旋即倒地,鮮血洇出,與身上的紅色勁裝融在一起。
領頭者身旁剩下的三名殺手,舉起刀從三個方向快速向她撲來。
楚瀟瀟眼見躲閃不及,緩緩閉上了雙眼。
難道…就這樣結束自己的一生了嗎?
“唰…唰…唰…”
三道黑影如同鬼魅,從馬車後方輕盈掠飛而出。
他們身著統一的藏青色勁裝,外罩黑色織紋錦袍,儘皆以銅色覆麵,手中緊握的赫然是統一製式長橫刀。
動作整齊劃一,而且身上散發的一股肅殺之氣,絕非尋常護衛或江湖草莽所有。
楚瀟瀟猛地睜開眼,隻見刀光乍現,麵前那個紅衣殺手握刀的手臂連帶著小半截肩膀,被乾淨利落地卸了下來,鮮血噴出。
他連一聲慘叫還來不及出口,一道寒芒從眼前閃過,瞬間人頭落地。
另一個殺手還試圖舉刀格擋,“鏗”的一聲,金鐵碰撞下,卻連人帶刀被劈得飛了出去,還沒等他抬起頭,胸口被一記重腳踢中,瞬間塌陷下去沒了氣息。
剩下的那個紅衣殺手見勢不妙,轉身欲逃向蘆葦蕩,但被緊隨其後的青衣人以橫刀貫穿胸膛,連哼都沒哼一聲便癱倒在地。
整個過程快如閃電,兔起鶻落。
從馬車蠻橫衝撞,到三名殺手頃刻間被砍翻在地,不過短短的幾個呼吸之間。
“你…你們是什麼人?”最後留下的紅衣殺手的首領,雁翎刀指著前方,嘴角不由抖動起來。
“這件事,不該你知道…”說罷,手中橫刀旋身一掃而過,殺手頭領就此倒在地上,一命嗚呼。
楚瀟瀟正待出言道謝,那三名青衣男子頭也不回朝著馬車走去。
除了橫轅前邊四匹神駿的大宛馬還在不安地打著響鼻,刨動著蹄子,河灘上陷入一片死寂。
楚瀟瀟提著自己的“屍刀”踉蹌地來到一塊石頭前,緩緩靠坐在旁邊,整個人極為狼狽。
外罩的鬥篷在打鬥中早已撕裂,破爛不堪,身上的衣袍滿是血汙,幾乎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額頭上布滿汗珠,鬢角散亂的發絲緊緊貼在煞白的臉頰上。
嘴角溢出的血跡在河風的吹拂下快要乾涸,經曆了剛剛的生死瞬間,好不容易死裡逃生,正大口喘著粗氣,現在連抬一抬胳膊都扯動著後背傳來的陣痛。
好一會兒,這才把視線轉向河灘。
身為堂堂正五品京縣縣令的李懷,此刻癱軟在地,屎尿齊流,哪裡還有半分讀書人的風骨,眼神中儘是恐懼。
餘下六七名腿部受傷嚴重,渾身抖如篩糠的衙役在大劉和小五的攙扶下一點點向著馬車方向挪動。
除此之外,剩下的便是滿地屍體,還有隨著河風吹過來的濃烈血腥味。
楚瀟瀟那一雙炯亮的眼神掃向那三名已收刀入鞘,恭敬站立在馬車旁,氣息沉穩的護衛身上停留。
他們是誰?
車上坐的是何人?
素不相識,又為何選擇救我?
一連串的疑問在楚瀟瀟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她隨後將目光緩緩移向那輛奢華的馬車上,靜靜等待著車上的人現身。
過了約莫半注香的時間,車內響起一個年輕的聲音:“小七…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隻見三人中緊挨著馬車的被叫做“小七”的青衣男子迅速轉身,抱拳躬身,“稟公子,都已經處理完了,馬車受到了驚嚇,小的未經公子允許,已將那些驚擾您的醃臢貨處理掉了…還請您責罰!”
“咳咳…罷了罷了,本公子今日本來心情大好,誰知剛出城變遇到這些礙眼的家夥,真掃興,死了算便宜他們了…哎…好好的心情,被狗攪和了…”
車內的回答清晰可聞,讓楚瀟瀟心中頓生疑慮…難道這件事真的是一次巧合嗎?
自己正好被殺手追殺,又正好處在生死關頭,這輛馬車便恰好在這個時候失控了,竄出來三個武功高強的護衛,三下五除二,不費吹灰之力便將行刺者斬殺,而且一擊必中,毫不拖泥帶水。
這…未免有些太巧合了!
還不等她多考慮此間的疑惑,馬車車廂前部杏黃色的錦緞簾幔緩緩打開,一隻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的手慢悠悠地伸了出來。
旁邊的小七急忙伸出手攙扶,一個年輕的男子緩緩從車廂中探出半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