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氤氳多日的水蒸氣終於找到發泄的破口,傾注而下。
風裹挾著雷鳴,在副本世界這方小小的天地裡嘶吼。
“又雙叒黑屏!姐充錢不是來看bug的!”
“其他人的直播間都正常啊,怎麼隻有這個主播的直播間黑屏?”
“看不到畫麵,連聲音都聽不見。”
“直播間沒出bug,那就隻能主播是bug了。”
“反正主播不會死,我已經習慣了,黑屏必開掛!”
觀眾們出於或獵奇或探究的想法點進宋歸程的直播間,竟然把一個黑屏直播間的熱度頂到新高度。
無聊的觀眾們點進去又退出來,還要罵一句有病。
很快,那個黑屏的直播間熱度掉光,沉進了不被人注意的角落。
宋歸程做了一個夢。
天色黯淡,灰蒙蒙的陰翳幾乎覆蓋了整個天空,斜斜細雨連綿不絕,空氣中都是潮濕而黏膩的氣味。
“為什麼這裡一直在下雨?”
宋歸程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發問,不屬於任何人,是他自己的聲音,從年幼的自己口中發出。
隔著泛黃的時光,聽不分明。
他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了,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問題不是在問自己。
很久之後,空氣裡才出現另一道聲音。
“是啊,宋歸程,為什麼這裡一直在下雨。”
那道聲音更加遙遠,也更加模糊。
“這裡是你的心。”
“你的心為什麼一直在下雨呢?”
……
“醒醒,宋歸程,醒醒,你沒事吧?”
灰色的天空忽然開始碎裂,如同老舊的照片裂成一片一片,無聲無息地飄落,他站在原地沒有動,很快就要被掩埋。
“快起來,出事了,宋歸程?宋歸程!”
聽到“出事了”三個字,宋歸程如同觸電一般睜開眼睛。
“你沒事吧?”陳溫嶼關切地問,那張清秀的臉在宋歸程麵前放大,隔著眼鏡都能看出他眼裡真切的關心之情。
宋歸程愣了愣,反問:“陳溫嶼?”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好像幾天幾夜沒喝水了。
一個晚上過去,陳溫嶼身上的違和已經消失不見,不小心碰到他小拇指的手也是正常人的溫度。
巫止脫離了?
“嗯,是我,你沒事吧?”陳溫嶼看著宋歸程蒼白的臉和幾乎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不禁皺眉。
宋歸程下意識去看陳溫嶼的胸口,心臟那裡沒有傷口,臉色正常,說話語氣平穩,不像受過傷的樣子。
他心裡有很多問題,巫止意味不明的話、奇怪的夢、和飛進眉間的那道白光。
可是當下迫在眉睫的不是這些問題,而是——
“你剛才說出事了,誰出事了?”
三樓,盧源死了。
他的屍體吊在那棵為他們遮蔽陽光的樹上,樹枝貫穿了他的肋骨。
幾人圍在狹小的窗戶口看到盧源慘烈而詭異的死狀。
宋歸程環顧一圈,沒看到住在二樓的李嶧的身影。
可能沒有人通知他,不過樓上這麼大動靜,樓下聽不見的概率太小了。
梁秋婷看宋歸程來了,“呀”了一聲:“你沒事吧?怎麼臉色比時歲還不好?”
宋歸程擺擺手,探頭去看死去的盧源。
盧源被倒掛在樹梢末,雨水衝刷著盧源的屍體,從腳底流到頭頂,再從發梢上往下淌。
按理說樹梢承受不住一個成年男人的體重,尤其是現在外麵還在刮大風下大雨。可那根樹枝奇跡般地完好無損,向眾人展示屍體。
盧源整個胸腔都被穿破,裡麵的內臟隱約可見,紅色的血液將他藍色的短袖浸成深黑色。
但他那雙眼睛還沒閉上,盯著窗戶的方向看,幾乎要爆裂開來。
嚴汩不可置信地拍著窗框:“怎麼會這樣?他怎麼會死!我怎麼一點聲音都沒聽到!怎麼可能?誰殺死的他?!”
時歲涼涼道:“還能是誰,鬼怪和規則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