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店支在外麵的桌椅收了起來,隻剩下紅色的遮雨棚被雨無情地敲打。
剛看完屍體,大家的胃口都不太好。隻有時歲不受影響,要了餛飩和兩籠湯包。
宋歸程的注意力全然不在早飯上,他手裡的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攪拌碗裡的豆腐腦,白花花的豆花被攪得稀碎。
他在想昨天的那道白光究竟是什麼。
如果非要形容,那光就像流星劃過天空時逶迤在身後的絢爛光彩,明亮、耀眼,令人恍神。
從眉間進入他的身體,在血液裡遊走,奪走他的體溫。
那種令人絕望的寒冷,即使昨天意識不清醒,也在他的腦海裡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真的是,越迷人的越危險。
雖然目前為止身體還沒出現什麼問題,但是那道白光就像他身體裡的隱形炸彈,不知道哪天會突然引爆。
壓在心頭令人惴惴不安。
宋歸程看了眼旁邊慢吞吞一根一根吃麵條的陳溫嶼。
巫止已經不在他的身體裡了。
無人給他揭曉答案。
他有點後悔,早知道巫止後麵有這一出,那時候就應該多捅幾刀!
“你不吃嗎?”不知不覺間,陳溫嶼的麵條已經嗦完了,而宋歸程麵前的豆腐腦還一口沒動。
陳溫嶼以為他還在想盧源的死:“多少吃一點,彆太緊張了,不然不利於思考。”
宋歸程承了他的好意,一口一口地慢慢把豆腐腦往嘴裡送。
“c級副本就是這種難度,沒有明確的主線任務,沒有主線任務涉及的背景,”陳溫嶼把筆記本拿出來一頁一頁地翻看,“所有的一切都要靠玩家探索和推測,需要付出生命代價的那種。”
c級副本的難度和低級副本已經不在一個層麵了,玩家每一步都走得艱難。隻能用死亡去探路,這是最殘忍但也最有效的方法。
死人會帶來線索,但是死人不能說話。
死人想說的話,要玩家自己從屍體的語言裡讀出來。
宋歸程在腦子裡構建出一個樹樁圖,以盧源為主乾出發:
死亡地點是三樓、305、窗口。
時間是淩晨,具體時間無人知曉,但是在林子城和嚴汩都入睡之後。
死亡方式是被樹枝貫穿內臟。
凶手目前鎖定為兩人:106室的孕婦、304室的女主人。
目前知道的隻有這些,但盧源想告訴他們的,應該不止這些。
一定漏了些什麼。
孕婦,女主人,樹……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
吃早飯的居民漸漸走光,宋歸程向陳溫嶼借了筆和紙,在不知道沉澱了多少油漬的木桌上把他剛才腦子裡的圖簡單複刻到紙上。
陳溫嶼伸頭:“你的字真漂亮。”
標準的行書,筆勢流暢,字形優雅,在白紙上舒展。
宋歸程笑了笑,把紙折起來塞進褲子口袋裡:“練過幾年書法……”
聲音卻在把紙放進去時頓住了。
陳溫嶼奇怪:“怎麼了?”
“……沒事,”他摸到一個圓潤冰涼的東西,嵌在褲子口袋最裡麵,他伸出手展示給陳溫嶼看,“找到一顆彈珠而已。”
不見藍綠色的紋理,是一顆透明的珠子。
晶瑩剔透,純淨無瑕。
可宋歸程直覺,這是巫止昨天喝過的那瓶汽水裡留下來的。
“純度好高的玻璃。”陳溫嶼十分感興趣,湊近想仔細看兩眼。
宋歸程已經不動聲色地收了起來:“回去吧,外麵雨小了。”
天空中黑壓壓的雲層散開一些,暴雨轉小,猶如樂曲從高潮部分漸漸回落。
玩家和路上行走的npc們撐起的傘,像暗沉斑駁的馬路上開出的鮮豔的花。
此時正是上班的高峰期,馬路上人擠人,自行車的鈴聲、公交車的鳴笛聲、小孩的吵鬨聲交織成一片聲浪。
陳溫嶼小心地在人群裡穿梭,避免路人傘麵上的尾珠戳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