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蟋蟀的一聲鳴叫打破了黑夜的寂靜,突兀又淩厲,將渾濁的稻田撕開口子,灌注一點生機,接著,所有昆蟲都像被喚醒一樣,開始了大合唱。
剛才那鬼怪跟在他們身後時,田間一片寂靜,連葉片摩擦的聲音都聽不到,現在危機解除,昆蟲又恢複了活力。
“看來它們對危險的感知比我們還敏銳,”宋歸程如此道,“我還不如一隻蟲?”
他自顧自地想了一會兒,然後問:“吱吱,你說我會掉進蟲族世界嗎?”
裴霜儘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語氣平靜道:“你學得不像。”
宋歸程啊了聲,一臉懵逼地問:“我學什麼了?”
裴霜儘道:“蟲叫。”
他拿出手機點了幾下,搜索“蟋蟀的叫聲”,然後遞給宋歸程,裡麵蟋蟀的叫聲各式各樣,吱吱、啾啾、瞿瞿,吵作一團。
和正兒八經的蟲比起來,宋歸程的那聲“吱吱”的確學得不像。
宋歸程呆滯地看了眼屏幕上黃黑黃黑的蟋蟀,又看了眼一臉認真的裴霜儘,忽然爆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你這麼可愛。”
他簡直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扶著裴霜儘的肩直不起腰。
“我才沒學蟲叫!”宋歸程為自己正名,“我那是在叫你!”
裴霜儘已經接受了宋歸程看起來無比正經,實則語不驚人死不休,腦洞奇大無比的事實。
他淡定接話:“好吧,我願意和你一起掉進蟲族世界。”
雖然裴霜儘連蟲族是什麼都不知道,不過他不介意和宋歸程一起變成蟲子。
“我……”宋歸程倒在裴霜儘身上笑,“我是說,你小名叫吱吱,不是我叫,不是你叫,更不是蟲子叫!”
宋歸程笑得停不下來,腳步歪七扭八地朝田埂裡倒,裴霜儘攬住他的肩,把他往中間帶。
裴霜儘搞不懂:“我為什麼叫吱吱?”
宋歸程終於笑夠了,他抹去眼角的幾滴眼淚,回答:“霜儘,霜雪止息,止止不好聽,吱吱多可愛啊。”
裴霜儘對名字沒什麼所謂,一個代稱而已,他隻是默默不語地看著宋歸程,因為笑得太厲害,淡紅的淺暈爬上他的眼尾,的確很可愛。
“你喜歡就這麼叫吧。”裴霜儘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連他自己都沒察覺,他的語氣有多縱容。
拐過第二個彎,就能看到不遠處那棟被欄杆圍起來的獨棟彆墅了,屋子裡星星點點亮著幾盞燈,驅散黑夜帶來的寂暗和恐怖。
那裡就是裴霜儘的家。
宋歸程問:“你家還有彆人?”
裴霜儘搖頭:“仆人做完飯以後就會自行離開,燈是他們留下的。”
“你怕黑?”宋歸程有些疑惑。
“不怕,習慣罷了。”裴霜儘沒多解釋。
宋歸程沒有再問。
彆墅前有條不寬不窄的河流,平緩靜謐,宛如一條柔順的緞帶,自後方包裹整棟房子。
兩人過了橋,就到了彆墅門口。
占地極廣,但並不十分高大,兩層複式建築,瓦頂磚牆,走廊環繞,南北通透,看起來年代久遠,古樸厚重。
裴霜儘領宋歸程進去,裡麵環境優美,草坪燈散發出溫和的光,照亮錯落有致的鬆竹和各類花草。
這房子風水布局極其講究,宋歸程能從周圍的氣場裡感受到一股令人舒適的氣息。
他前後打量了一番,感慨道:“你家風水相當好啊。”
裴霜儘升起竹簾門,說:“是我家祖宅。”
宋歸程點頭:“難怪,當初這房子是根據地勢來建造的吧,估計選址也耗費了很大功夫。”
日本的風水向國內學習,所以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山管人丁水管財,背山麵水人財壽。坐北朝南,順水推舟,坐西朝東,命如青鬆,這些大方向是不變的。
這棟彆墅後靠山,前臨水,一門朝南,一門朝東,當初設計時顯然十分考究。
堂屋大燈開著,映亮屋內的陳設,和彆墅外觀相似的風格,古樸簡約,是傳統的日式風格,沒有沙發和茶幾,取而代之的是茶座和蒲團。
裴霜儘放好兩人的書包,道:“先吃飯。”
餐廳在一門之隔的另一個房間,同樣是低矮的餐桌和扁平的蒲團,桌上擺著兩人份的餐食。
“你家傭人怎麼知道要來客人,”宋歸程訝異,“難道你能隔空傳音?”
他自然而然往超自然方向想,畢竟裴霜儘能預知危險的來臨,用意念傳達命令似乎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裴霜儘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把發出去的信息調給宋歸程看:“如果這也算隔空傳音,那確實是。”
……
宋歸程腳趾扣地,和現代社會脫節太久,他經常忘記手機的用途。
“那你剛才在樹林裡怎麼不用手機照明?”宋歸程眉頭微皺。
裴霜儘擺好碗筷,冷靜道:“太害怕了,忘了。”
淡定的表情,平靜的語氣,有條不紊的動作,配上一句“太害怕了”,可以說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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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宋歸程沒有提出質疑,畢竟如果有一個拉住巫止的手,讓巫止全心全意依賴自己的機會,他也不會選擇打開手機照明燈。
晚餐非常豐盛,壽司、天婦羅、烤魚、味增湯、雞肉炒飯,甜點是抹茶大福,還切了飯後水果,品種很多,但是量都不大,全部吃完正好吃飽。
宋歸程和裴霜儘吃飯時都不是話多的人,餐桌上十分安靜,連碗筷碰撞的聲音都很少,暖色的燈光灑在兩人頭頂,氣氛和諧而又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