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歸程站在原地,先抬手拂開擋在眼前的一縷白發,指尖蹭過臉頰時,帶著手臂傷口的微涼。半凝的血珠沾在發梢,像墜在雪上的紅梅,與他素白的膚色、白色的衣擺,在這明暗交界裡,暈出一道倔強的輪廓。
之前在無數個副本裡,都是巫止循著那縷本源力量找過來。是化身npc時不動聲色的守護,是瀕臨絕境時突然降臨的援手,是明明該取走力量卻又心軟的縱容。
那些溫柔藏在淡漠的表象下,像雪下的溪流,悄無聲息地漫過他荒蕪的過往。
這一次,他不想再等了。
光暈在宋歸程腳下鋪展,像融化的月光,每一步踩上去都帶著細碎的冰冷,裹著若有若無的阻力,是黑暗不肯放手的糾纏,是陰影在暗中的拉扯。
白色長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發尾掃過衣料,帶出細微的聲響,在這寂靜的空間裡,竟蓋過了遠處怨靈的餘響。
神像在視野裡漸漸清晰,玄袍上的紋路原來是用銀絲繡的星河,在光暈裡泛著細碎的光,宛如巫止曾散落在他記憶裡的、屬於永恒的碎片。垂落的黑色長發貼著神台,發梢觸到地麵時,竟像是有生命般輕輕顫動,仿佛在回應他的靠近。那雙半闔的眼,眼睫長而密,在眼下投出的陰影裡,似乎藏著千萬年的寂靜,也藏著他追尋的答案。
身後的黑暗還在翻湧,像不甘心被拋棄的潮水,時不時有冰冷的氣息纏上他的腳踝,試圖將他拉回無儘的混沌。
神像後的陰影也愈發清晰,那團墨色的霧氣不再是模糊的一團,隱約能看到裡麵有細碎的光點閃爍,像被虛無吞噬的星辰。
可宋歸程連眼尾都沒掃一下,那些陰影是天塹,是險阻,是隔著的無儘時光,可他要跨過去。
他想起第一次在副本裡見到巫止的真身,對方穿著同樣的玄袍,站在月光之下,眼神淡漠,卻在他瀕死時,放下扼住他脖頸的手;想起巫止失去記憶時,明明要殺他,卻在最後一刻偏開了頭;想起那縷本源力量在他體內跳動時,與巫止之間無聲的共鳴。
那些畫麵像碎片一樣在腦海裡閃過,每一片都化作腳下的力量,讓他的腳步愈發堅定。
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滲血,滴落在光暈裡的地麵上,沒有立刻消散,反而像有生命般,朝著神像的方向蜿蜒,像一道指引的紅線。
宋歸程看著那道血線,忽然笑了笑。
離神像還有三步遠時,他停下了腳步,他想好好看看這尊屬於巫止的神像。
目光尚未落下,光暈裡的暖意還沒在指尖焐熱,腳下的地麵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震顫。
不是厚重的轟鳴,是細密的、像冰麵開裂的聲響,從神像基座下悄然蔓延,仿若墨色的閃電,在潔白的光暈裡劃出猙獰的紋路,從巫止神像的基座開始,蜿蜒著、噬咬著,一直到宋歸程腳底。
他低頭時,看見裂縫裡沒有光亮,隻有濃得化不開的黑,像被掏空的深淵,正緩緩吐著帶著怨念的氣息。
宋歸程沒有掉下去。
體內那縷屬於永恒的力量突然蘇醒,在血管裡奔湧,像一道無形的屏障,穩穩托住他的身體。
可下一秒,更洶湧的東西從裂縫裡湧了上來——
不是風,是凝聚成實質的怨恨,冰冷、黏膩,像融化的瀝青,裹著無數細碎的哭嚎,有絕望,有不甘,有痛苦。它們順著裂縫邊緣爬上來,在地麵上堆積、纏繞,漸漸織成一片黑霧,每一縷黑霧裡都閃著細碎的、幽綠的光點。
那不是怨靈細碎的哭嚎,是磅礴的、凝為實質的怨恨,像無數隻冰冷的手,從裂縫裡伸出來,抓撓著空氣,要將這方空間裡的光都拖進黑暗。墨色的霧氣順著裂縫往上爬,纏繞著宋歸程的腳踝,冰涼的觸感像極了當年宋玉階在他十六歲生日時,遞給他的那杯加了冰的威士忌。
明明是暖室裡的酒,卻凍得他指尖發麻,後來才知道,那杯酒裡藏著他最好朋友的“告彆”。
宋歸程體內的力量突然爆發出一陣暖意,在腳踝處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黑霧擋在外麵。可那墨霧卻像有生命般,順著光暈的邊緣攀爬,一點點包圍住他。
來了。
宋歸程眸色微凜,握著匕首的手收緊,指節泛白。手臂上的傷口被湧出的氣流吹得發疼,鮮血滴落在黑霧上,沒有綻開血花,反而被墨霧凍成了細小的冰晶,叮叮當當地落在地上,碎成了齏粉,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那是虛無的氣息,是宋玉階身上特有的、能吞噬一切的陰冷,此刻正以最直白的方式,宣告它的到來。
那個曾在他孤立無援時,蹲下來幫他係好鬆開的鞋帶,說“歸程彆怕,哥哥在”的人;那個教他讀書、教他分辨善惡,卻在他最信任時,親手殺死他唯一的朋友,笑著說“歸程,你看,人心都是會變的”的人;那個用“哥哥”的身份,為他建立了一個溫暖的世界,又在他沉溺時,親手將那世界砸得粉碎的虛無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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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歸程的長發被黑霧卷起,發尾在空氣中劃出淩亂的弧度,像被狂風撕扯的雪,卻始終不肯被黑霧徹底纏繞。
他站在裂縫邊緣,身前是端坐的巫止神像,身後是翻湧的黑暗,而腳下,是正從深淵裡爬出來的虛無。光暈在黑霧的侵蝕下漸漸變淡,原本圍繞在神像周圍的微光,正被一點點吞噬,像被墨汁汙染的白紙。
墨霧在他麵前漸漸凝聚,不再是散逸的霧氣,而是凝成了一道修長的身影。綠色的眼眸在墨霧中亮起,像深潭裡的鬼火,映出宋歸程蒼白的臉,還有他肩頭那縷沾著血跡的白發。
“歸程,”那道身影開口,聲音還是記憶裡溫和的調子,“好久不見。”
宋歸程沒有回應,隻是抬眼看向那道身影。他能清晰地看到對方袖口繡著的銀線花紋,和當年宋玉階常穿的那件西裝一模一樣,連針腳的走向都分毫不差。
可他也能看到,那道身影的輪廓時不時會變得模糊,像被風吹散的煙,又很快重新凝聚。
那是虛無的本質,沒有固定的形態,卻能模仿出最讓人卸下防備的樣子。
宋歸程沒有後退。
他抬起頭,目光穿過翻湧的黑霧,落在巫止神像上。神像的雙目依舊半闔,卻仿佛在這一刻有了溫度,玄袍上的星河紋路微微發亮,與他體內的力量遙相呼應,仿佛在給他無聲的支撐。
他知道,虛無早晚會來,從他踏入這個副本,從他靠近巫止神像的那一刻起,這場對峙就無法避免。
裂縫裡的怨恨還在湧出來,纏繞在兩人之間。
宋歸程看著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握緊匕首,眼底的溫和徹底褪去,隻剩下冰冷的堅定。
他知道,要走向巫止,就得先斬斷這來自虛無的枷鎖。
“宋玉階,”宋歸程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劃破了空氣中的偽裝,“彆來無恙。”
裂縫還在擴大,黑霧還在翻湧,可宋歸程站在原地,像一株紮根在永恒與虛無夾縫裡的竹,頂著重重陰影,不肯退讓分毫。
他要走向的是神明,不是墜入這無儘的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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