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急得掉眼淚。
往常穩得能給壁畫做“外科手術”的手,此時擱在工具箱邊上微微顫抖。
周明遠剛說完,她眼疾手快地抓起一包脫脂棉。
蹲下身用鑷子夾著撕成小塊的棉花,輕鋪在帆布上沿與壁畫的縫隙間。
每鋪完一塊,就用手指輕輕按一下,讓棉花貼在帆布邊緣,剛好擋住往裡鑽的沙粒。
艾合買提大爺也蹲下來幫忙。
他老花鏡的鏡片沾了沙,看不清縫隙,就湊得極近,鼻子快貼到帆布上:“左邊好像有點縫,梁丫頭,你來補一塊!”
“好。”
梁薇往左邊挪了挪。
補完最後一塊,梁薇鬆了口氣,抬頭剛好看見艾合買提大叔的手在帆布邊緣上摩挲。
那是一坨歪歪扭扭的藍色線團。
“怎麼了艾合買提大爺?”
“這是我孫女織的。”
梁薇小聲打趣:“您孫女織這帆布時,肯定沒想到能派這用場吧?”
“可不是嘛。”
艾合買提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擠成兩道淺溝,輕輕說道:“她去年秋天跟著鄰居家姑娘學織布,織到這的時候,線團纏在一起,拆了三次都沒拆好,坐在院子裡哭,說自己手笨。
我呀,就蹲在旁邊勸。說織錯了才好,以後一眼就能認出是我孫女織的,比啥花紋都特彆。
等回家我得告訴她,她的這塊帆布護住了壁畫,是大功臣。”
梁薇聽得心裡暖乎乎的,正想說點什麼,就聽見小周小聲地嘀咕。
“小周,怎麼了?”
小周扶著帆布,胳膊舉了快十分鐘,小臂上的肌肉都繃得發僵,他輕輕動動胳膊,說道:“梁姐,我胳膊有點麻,能把木棍往南挪點,換個姿勢扶嗎?”
“慢慢挪,彆讓帆布晃。”
“你先把右手的力氣鬆點,用小臂靠住帆布,左手挪木棍,挪的時候盯著點,彆讓布往壁畫上靠。”
小周按著她說的做,把木棍往南挪五厘米,換個姿勢扶著,胳膊上的酸麻勁兒總算緩了點。
他吐了口氣,小聲說:“還好這木棍結實,不然真撐不住。之前在工作站削的時候,我還覺得沒必要,現在看來,虧得周老師考慮得周全。”
“乾咱們這行,就是得多想一步。”周明遠剛檢查完帆布的縫隙,頭發上沾的沙粒隨著動作往下掉,“以前有次在隔壁窟,風沙來得急,沒準備支撐的木棍,防護布往下垂,蹭掉了一小塊壁畫殘片,到現在想起來都心疼。”
說話間,外麵的風聲弱下去,灌進來的沙粒也少了許多。
三人保持著姿勢,又等了十五分鐘,直到崖壁外隻剩偶爾掠過的微風,周明遠才示意小周慢慢把木棍抽出來:“輕點,彆碰著帆布,順著布的紋路往外抽。”
小周點點頭,手指扶著木棍末端,一點一點往外抽。
抽完一根,又換另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