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雪彎腰用鋤頭刨土挖一株綠色植株的根,邊給柏東講解:“這是玉竹,葉形如竹,根莖如玉,古時候也叫葳蕤,可以養顏護膚。”
柏東聽得很認真,跟著刨旁邊的一株玉竹。
接著是一株紫色花瓣剛凋零的小草:“這個就是夏枯草,唇形科,冬至生,夏至枯,所以叫夏枯草,泡水喝可以調理結節。”
……
不到半天,他們帶的采集袋就快裝滿了,柏東的筆記本都寫了滿滿幾頁。
山裡樹蔭多,比較涼快。中午,兩人找到一塊空地休息了一會,吃了點麵包墊墊肚子,就繼續挖了。
那幾種空缺的草藥已經補得差不多了,還有一兩種比較稀有的不太好找。
這種稀有藥材一般都生長於岩石縫隙或懸崖峭壁處,江茗雪背著鼓鼓的藥材包走在前麵,拿著棍子仔細撥弄尋找。
“柏東,小心一點。”
山裡容易出現蛇蟲,必須時刻保持警惕。
柏東的包比江茗雪更鼓,手裡還拎著一袋黃精根:“我知道了,茗姐。”
兩人越走越深,逐漸走到一處懸崖邊,不是很高的崖,但從上方看下去也讓人頭暈目眩,觸目驚心。柏東有輕微恐高症,看一眼就把頭縮回去了。
江茗雪拄著木棍靠近,低頭查看,目光掃到某處時,眸光一閃:“終於找到了。”
爺爺之前教過她,川芎常生長於懸崖峭壁處的岩石縫隙裡,但因為她是女孩,從沒有讓她下去摘過。
“啊,這麼陡的坡怎麼下去摘啊......”柏東欲言又止,有些退卻。
江茗雪從背包中拿出一卷繩索:“當然是用這個。”
柏東嚇得快哭了:“姐,我有恐高症......”
先不說有多危險,他甚至克服不了恐高這一關。
江茗雪將繩索綁到崖邊的一棵木棉樹枝乾上,打上死結,然後將另一端扣在自己腰間。
一切準備就緒後,她唇角微揚,笑意裡帶著穩操勝券的淡然:“是我要下去。”
元和醫館這邊忙得不可開交,許妍剛稱完藥,手機震動彈出一條台風預警信息:
“台風已經進入我市,預計24小時內沿海或陸地平均風力達6級以上,部分地區可能會降臨局部大暴雨,請鎖緊門窗,非必要切勿外出。”
許妍大驚失色:“台風怎麼這麼快就到我們這裡來了?”
早上不還在西南部的省份嗎?
老林說:“海寧的天氣一向變幻莫測,經常上午大晴天,下午大暴雨。”
“不行啊,茗姐和柏東他們還沒回來,我得趕緊告訴他們。”
許妍連忙給江茗雪打電話,沒人接,又撥通柏東的電話,依然無法接通,把她急得團團轉。
“糟了,山裡信號不好,我聯係不上他們。不然我跟言澤去找一下他們吧,欸.......言澤哥人呢?”
“不知道,剛才就沒見著他。”
老林也忙得不可開交,年過六旬了還要拖著殘軀接待幾十位病人:“小許,你先彆打電話了,快把剛才的藥配好,病人已經疼得不行了。”
“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缺了一味黃精,配不齊啊。”
“怎麼黃精也不夠了,算了算了......你把藥方拿過來,我再調整一下。”
“等我一下,我先給邢副隊發個消息......好了好了,這就來了。”
“......”
許妍給邢開宇發了消息,讓他把情況轉告給容承洲。
飛行員執行特殊任務時經常會降落在一些荒無人煙的偏僻地段,為了保證能平安返航,他們定期會安排野外生存訓練,包括實戰演練、極限體能、山地攀登等多個項目,今天的訓練內容是山地攀登。
幾十個身穿綠色作戰服的空軍飛行員從懸崖上下來,秩序井然站成幾排。邢開宇點完人數,做了個180度立正轉身敬禮:“報告容上校!人數已經清點完畢,飛鷹二隊應到58人,歸隊58人,缺0人!”
邢開宇私下隨意,但在正式訓練和出任務時還是行事規矩的。
容承洲頷首:“出發。”
“是!”
一行人浩浩蕩蕩跟上,下一個項目是爬升訓練。
剛走沒多久,邢開宇忽然喊他,手指向斜側方的霧靄深處:“容隊,前麵好像有人。”
容承洲停住步子,循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如鷹般銳利的雙眼穿過霧靄,捕捉到遠處那抹白色身影。
陽光斜斜切過他優越的五官,高挺的鼻梁,眉骨陰影下的深邃眼睛緩緩眯起。
江茗雪戴著手套,沿著繩索緩緩向下滑,單腳精準踩到一塊岩石上站穩,然後鬆開雙手,找到幾株紮得比較鬆的、年份比較久的川芎草慢慢拔出來,還偶然看到一片莖稈圓柱形、徑的上部開著亮黃色花朵的本草,不禁有些意外。
這是一種極其珍稀的藥材“鐵皮石斛”,被命為“九大仙草之首”,沒想到會在這樣一座荒山上遇到。隻可惜野生的鐵皮石斛是國家重點保護植物,沒有采集證,不能私自采摘。
也對,海寧市屬於熱帶季風氣候,全年溫暖濕潤,的確是很多藥材的天然溫室,這也是他們今天收獲頗豐的原因。
江茗雪若有所思地觀察了片刻,隨後拽了拽繩子,示意柏東可以將她拉上去了。
柏東不敢看崖底,所以一直蹲在木棉樹下候著,接到指示連忙用力拉。
他們所在的這處陡壁不算高,江茗雪又比較輕,柏東很快就把她拉起來了。
然而就在距離崖頂隻有幾米距離時,樹邊的草叢忽然竄出一條蛇,從他麵前爬過。
柏東被嚇了一跳,大喊了一聲,手上的繩子沒抓穩,瞬間脫出去一大截。
毫不知情的江茗雪隨之急速掉落,在半空停滯,腰間的繩索因為猛然下墜收得更緊,勒得她險些喘不過氣。
崖上的風很大,用力撕扯著她的衣角。瘦弱的姑娘像一片掛在枯枝上的落葉,吊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千鈞一發之際,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從崖頂探出,穩穩抓住繩子向上拽。
在距崖頂半米時,對方伸出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腕。
這隻手微涼,卻力道十足,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青筋在繃緊的小臂上蜿蜒。
江茗雪順勢抓緊他的胳膊,腳上借著石壁的力向上攀爬,到達崖頂時,手臂已經有些虛脫。
她坐在崖邊,微微喘氣,柏東跑過來滿臉愧疚向她道歉,一個大男生眼睛通紅,自責得快要哭了:“對不起,茗姐,都是我不好,看到一條蛇就嚇破了膽,差點讓你遭遇危險。茗姐......真的很對不起,你打我罵我吧!”
江茗雪沒有責怪他,原本就是她非要把柏東帶來輔助她的:“人之常情,沒關係的。”
繼而看向那雙手的主人:“言澤,你怎麼來了。”
言澤鬆開繩子,依然是他那副置身事外的漠然神情:“許妍讓我過來的。”
江茗雪點頭:“原來如此。”
小姑娘雖然粗心,卻對她的事很上心。
她低頭解繩子,但手上的力氣早就消耗沒了,怎麼也解不開。
“我來吧。”
言澤上前一步,低頭,骨骼清晰的手指在她腰間靈活轉動著。
他們麵對麵站著,隻隔著一寸距離。繩子在腰間圍了幾圈,言澤修長的手臂從她背後繞過去,另一隻手在她後腰處接過,手指不可避免地擦到她的衣服。
恰在此時,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嫂子,你沒事吧!”
江茗雪詫異回頭,隻見邢開宇站在不遠處,滿臉焦急。
而容承洲站在他前方,深綠色作戰服挺闊整齊,袖口露出半截小臂,肌肉線條繃緊,肩上的銀鷹在逆光裡泛著冷芒。
作戰靴碾過碎礫,停在她麵前半米處。
他垂眸看她,漆黑的眸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