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雪:“......”
不是,這對嗎?
他說話時幾乎不帶聲音起伏,像是在念作戰簡報。
聲線冷而沉,若雪夜鐘鳴,餘韻悠長。
當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時,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喊叫聲。
“wow——!容隊也太會了,撩妹技能手拿把捏啊!”邢開宇大驚小叫。
“趁機表白,誰再敢說我們容哥不解風情,我第一個不同意!”
許妍:“我的媽呀,姐夫深藏不露啊,這種話表白的時候都不好意思說,姐夫就這麼念出來了,我保證在家肯定沒少跟茗姐說這種話。”
“嘖嘖嘖,隊長這心理素質果然不一般,都這樣了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太強了太強了,真是吾輩楷模!”
“......”
被稱作“吾輩楷模”的容承洲冷眼站在起哄聲中央,宛若青鬆挺立,未曾被影響分毫。
反而是江茗雪恨不得把攤位上的遮陽傘扯下來蓋在自己頭上。
明知道是什麼意思,還當眾講出來。讓他說他就說,他怎麼這麼聽話呢?!
椰雕攤位的老板熱情附和,給他豎大拇指:“是啦是啦,正正是按樣啦。”
江茗雪不敢再問了,在她剛剛備選的幾個裡挑中“恭咦哇塞”的那一顆,若無其事地說:“老板,我就選這個恭喜發財吧,還有我朋友的心想事成,我一塊結了。”
“好咯好咯,一共一杯仨。”
江茗雪從包裡拿錢的動作一頓,又沒聽懂,轉頭問:“是一百零三還是一百三?”
容承洲不語,已經將錢遞過去,老板找了他七十。
江茗雪隻好收回去她手裡那份。
一行人買完椰雕一齊往前走,許妍附在她耳邊時不時來一句:
“瓦以灣魯~~瓦以灣魯~~~”
江茗雪作勢瞪她:“再這樣以後不帶你出來了。”
“哎呀,我錯了嘛茗姐。”許妍像小貓一樣蹭來蹭去,讓她輕易就消了脾氣。
“好了,快找托盤和肥料吧。”
“好嘞,小的遵命!”
賣花草種植工具的攤位很少,他們把集市走完一半了都沒找到。恰值上午十點,太陽早已高懸,正正照在她們上方,曬得人睜不開眼。
“好曬啊。”許妍邊走邊用手扇風。
江茗雪也抬手置於額間,遮住太陽,隻不過聊勝於無。
這次出門急,忘帶遮陽傘了,炙熱的太陽曬得人頭暈,頭發被烤得熱乎乎的。
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陰影,嚴嚴實實地擋住斜上方的太陽。
她抬頭,前方幾寸之隔處是容承洲寬闊高大的身影,一米九四的個子像一把移動的遮陽傘,將刺眼的太陽遮得嚴嚴實實,正偏頭和邢開宇低聲交談著什麼。
她躲在他遮蔽的陰影下悄悄打量著,明明今日隻著便裝,深灰色T恤配黑色褲子,但數十年如一日的端正姿態還是能讓人輕易看出是軍人出身。
側臉下頜線如刀刻一般,線條冷硬,五官優越。始終繃著臉,眉宇間透露出一股英氣,是和言澤、和她弟弟都不一樣的氣質,讓人望而生畏。
當然,這個“畏”更多的是敬畏,因為他實在太剛直了,言行舉止讓人挑不出半分錯,哪怕是說情話,他都像在朗讀詩詞歌賦,沒有半分狎褻輕慢之意。
“茗姐,前麵好像有一家賣花的,我們去看看吧,說不定有我們要的東西。”
出神之際,許妍的提醒將她牽回思緒。
江茗雪回過頭來,點頭:“好,走吧。”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走到賣花的攤子,把坐在小板凳上的老板娘嚇一跳,起身警惕問:“汝眾要怎作?(你們要乾啥?)”
江茗雪回頭一看,除了柏東,言澤和容承洲帶來的人都是一米八幾的個子,還有個一米九的,五六個人高馬大的青壯年男子跟在她們身後,個個不苟言笑,凶神惡煞的,不知道還以為青天白日來打劫的。
她忙柔聲向老板娘解釋:“阿姨,您彆害怕,我們是來買肥料的,怕太重拿不動,請了幾個小哥幫忙。”
老板娘終於放鬆警惕,重新坐回到小板凳上,用普通話對她說:“要買什麼,你們看吧。”
花草攤位主要是賣盆栽花卉的,托盤和肥料都是隨花贈送的,江茗雪跟老板娘商量了好一會兒,才願意給她單賣肥料和托盤。
她挑了幾種不同有機元素的肥料,各買幾袋,打算回去都試驗一遍,又加價把老板娘攤上的所有托盤都買光了,臨走時,老板娘邊數錢邊嘴上跟鄰居攤位的大娘說:“你看伊們把我這些贈品都買光去咯,我還咋做生意嘛。”
“那泥彆賣嘛,底個逼汝咯?人屋還多付錢給汝咯!”
“哎喲泥這話說的,我是在意汝的雞碎銀個人咯?......”
江茗雪和許妍空著手在前麵帶路,幾個男人人手拎著一袋東西,在老板娘的絮絮叨叨中離去。
容承洲拿的東西最多,因為還有兩個椰雕,是他付完錢就拎著的。
雖然他拎起來看著挺輕鬆的,拎幾包沉重的肥料就像是拎著一袋零食,但江茗雪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幫你拿點東西吧。”
“不用。”他沒給。
前麵有自行車經過,他挪到江茗雪的左側:“你走裡麵。”
江茗雪:“好吧,辛苦你了。”
“嫂子,不用心疼容哥,他平時練的杠鈴都是四十公斤的,舉一個你都輕輕鬆鬆,更彆說這幾斤東西了。”邢開宇在後邊揶揄。
他說的太有畫麵感,江茗雪已經不由自主腦補出自己被容承洲舉到天上的畫麵了。
嗯......有點嚇人。
她決定回去多吃點,是得增增重了。
“你們今天休息嗎?”她問。
容承洲走在外側,讓她走在樹蔭底下:“嗯,大休。”
在沒有訓練和值班任務時,其他人一般是做五休二,但他兼任兩職,要管理的事務比較多,每個月隻休兩三天。
“等會有空嗎,跟我去一趟基地?”
他不喜歡嘈雜的環境,今日本是打算到醫館找江茗雪,隻是順路被邢開宇拉上趕集,恰巧碰到她們。
“有空。”江茗雪想也沒想,點頭說,“好的。”
容承洲腳步滯了一瞬,偏頭問:“不問問我找你做什麼嗎?”
她輕笑,語氣篤定:“我相信你。如果不是必須讓我出麵的事,你不會輕易找我。”
容承洲盯著她看了兩秒,而後牽了牽唇,無聲笑了下。
很輕,很淺。
這麼輕易相信彆人,豈不是很容易被拐走。
日後還需多看著點。
幾人將東西送到醫館,放下東西後,江茗雪跟著容承洲他們一起出發去基地。
他們走後,許妍和柏東拎著肥料和托盤,準備先去收拾一下臨時大棚,一轉頭發現言澤還站在醫館門口,望著江茗雪和容承洲離去的方向,琥珀色的瞳孔倒映著二人疏離的背影,似乎在沉思什麼。
柏東拍了拍他:“澤哥,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言澤思緒被打斷,眉頭微微蹙起,顧自轉身:“沒什麼。”
柏東站在原地看著他冷漠的背影,撓頭不思其解。
正午的陽光明晃晃地懸在跑道上方,空氣扭曲成波浪,蒸騰著熱氣。大休時間,訓練場上隻有零星的幾個人在打球,大部分都在宿舍休息避暑。
江茗雪跟著容承洲先到食堂吃飯,這次來基地不頭暈,飯量是平時的兩倍。
但容承洲還是看著她盤子裡幾口就能吃完的米飯,眉頭皺成了“川”字。
這點飯量,怪不得這麼瘦。
兩人麵對麵坐在食堂餐桌,容承洲將水晶蝦餃推到她麵前:“再吃點。”
江茗雪搖頭:“我吃不下了。”
中醫講究吃飯七分飽,所以她每次不會吃得很撐。
容承洲麵容沉靜,正色道:“太瘦不健康。”
江茗雪險些被口水噎著,他這副神情像極了她爺爺在家裡板著臉指責她不好好吃飯的場景。
她挺直腰背,底氣十足說:“我的體重和身高在健康範圍內。”
她是醫生,難不成連自己是否健康都不清楚。
“是嗎。”容承洲打量她的身板,反問,“上次被台風吹跑的人是誰?”
“......”這黑曆史算是抹不掉了。
他表情太過嚴肅,幻視逼吃飯的父母。江茗雪說不過他,硬著頭皮又夾了一顆蝦餃,細嚼慢咽吃下。
然後放下筷子:“可以了吧?”
容承洲收回目光,勉強接受。
循序漸進,總能胖起來。
吃過飯後,在他宿舍稍作休息。下午兩點,帶她去事務中心找值班人員蓋章。
管理辦卡蓋章的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姐姐,雖然是文職工作,但眉宇間和氣質同樣英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