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鴻忠緩緩收起那光芒內斂、指針懸停的羅盤,溫潤的眼眸深深望著樹屋,臉上露出了然與激賞交織的複雜神色。他緩緩搖頭,聲音帶著一種洞穿迷霧的智慧:“非是力竭,亦非不能。是止於至善。”他頓了頓,仿佛在品味著這主動壓製的深意,“《天元萬象》…此等秘藏,豈是隻求勇猛精進?其對根基、對掌控、對‘道’之平衡的苛求,恐怕遠超我等想象。小友於狂瀾之巔勒馬,非是畏懼,實乃大智慧!他深知此刻強行破境,如沙上築塔,縱有半步神元之形,根基卻難免留下細微裂痕,恐為未來攀登更高峰埋下隱患。此等清醒,此等定力…更勝其天賦!”
他望向樹屋的目光,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敬重與期許:“神元門檻已清晰在望,隻待根基圓滿,水到渠成!他離那一步…已然不遠!如此心性,如此功法…君凡小友,神元在望,君品可期!”
晨曦的第一縷微光,終於艱難地刺破了厚重的夜幕,如同金色的紗幔,溫柔地覆蓋在天使莊園沉寂的屋宇與這片剛剛見證了一場驚世“未破之破”的草木之上。那湮滅的創口在曦光中泛著冰冷的紫晶光澤,而旁邊,那叢鐵線藤在雷劫殘燼滋養下怒放的鵝黃色花朵,卻迎著初升的朝陽,舒展著沾滿晨露的嬌嫩花瓣,生機勃勃,充滿了無限的可能。
樹屋之內,君凡緩緩睜開了雙眼。眸底深處,一抹深邃尊貴的紫色流光如同驚鴻般一閃而逝,隨即歸於古井無波的深邃。他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這氣息悠長如龍,在身前凝成一道淡紫色的氣箭,射出尺許遠才緩緩消散於微涼的晨風中。空氣中,隻留下淡淡的、如同新雨後森林般的清新氣息。
體內,那奔騰咆哮、幾乎要撕裂蒼穹的能量洪流已然徹底平息,馴服。丹田氣海的中心,那顆米粒大小的紫色晶核雛形靜靜懸浮,緩緩自轉。它並非完全凝實的星辰,更像是一顆蘊藏著無儘潛能、正在經曆最後孕育的神胎。每一次微不可察的脈動,都引動周遭虛空產生細微的、水波般的漣漪。一股遠比靈魄境精純、凝練、厚重十倍的力量感如同沉睡的幼龍盤踞其中,雖然尚未完全蘇醒,卻已散發出令人生畏的威嚴。意念稍動,天地間遊離的靈氣便如同受到無形的召喚,自發地、絲絲縷縷地向他彙聚而來,溫順地融入四肢百骸,滋養著那經曆了極致淬煉、正等待著最終蛻變的紫色神胎。
他並未真正踏入半步神元境,但神元境的門檻,已清晰無比地橫亙在眼前,觸手可及。隻待那最後的積累與契機,便是鯉魚化龍之時!
他握了握拳,指節發出低沉而充滿力量的爆鳴,並非刻意,而是體內那被壓縮到極致的能量自然充盈的外顯。皮膚之下,隱隱有溫潤的紫色寶光流轉,那是肉身被那秘境奇物能量和昨夜狂暴淬煉後,產生的驚人質變,每一寸筋骨都仿佛蘊含著開山裂石的力量。
他站起身,步履沉穩,推開樹屋那扇由古樹氣根自然纏繞而成的厚重木門。
門外,萬華彬和安鴻忠早已靜立等候。萬華彬的圓臉上,昨夜殘留的驚駭尚未完全褪去,此刻又疊加上了濃得化不開的讚歎與一絲複雜難明的挫敗感。他搓著手,看著走出來的君凡,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剛剛出土、顛覆了所有考古認知的絕世神器,又帶著點看非人存在的敬畏。安鴻忠則依舊是那副山嶽般沉靜的模樣,隻是那雙溫潤的眼眸深處,此刻清晰地映照出君凡周身那引而不發、卻令周圍空間光線都產生微妙扭曲的磅礴氣場,以及那如同初生神隻般、雖未完全展露卻已令人心折的尊貴氣息。
“君凡小兄弟!”萬華彬第一個開口,嗓門依舊洪亮,卻少了幾分平日的圓滑世故,多了幾分發自肺腑的震動,“你…你這一夜…好家夥!老哥我算是開了眼了!隔著這麼遠,都感覺像是站在噴發的火山口邊上!你這《天元萬象》…也太…太霸道了點!”他“太”了半天,愣是沒找出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最後隻能用力比劃了一下,表達內心的翻江倒海。他目光灼灼地在君凡身上逡巡,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與昨日截然不同的、如同深潭潛龍般的壓迫感。
安鴻忠緩步上前,目光溫和而深邃地落在君凡身上,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平和與毫不掩飾的激賞:“小友,恭喜。雖未破境,然神元之門已清晰洞開,指日可待。此等掌控,此等積澱,遠勝倉促破境百倍。”他沒有詢問過程,那羅盤懸停的指針,那草木枯榮的瞬間逆轉,那最後關頭懸崖勒馬般驟然收斂的威壓,已是最有力的詮釋。他看到了那主動壓製的智慧。
君凡對著兩人抱拳,神色平靜如淵,並無半分驕狂,也無刻意謙卑:“二位前輩過譽。我隻是循功法而行,力求根基穩固。昨夜略有進益,全賴此地清幽,安莊主陣法護持,萬會長提供印證之機。”他敏銳地感知到,昨夜衝擊最狂暴時,樹屋外圍悄然布下的幾道穩固空間、疏導能量的隱晦陣法波動,顯然是安鴻忠及時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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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老弟你這就太謙虛了!”萬華彬大咧咧地擺手,試圖找回一點平時的感覺,但眼神裡的驚歎藏不住,“根基穩固?你這根基打得…都快趕上安老哥這莊園的地基了!厚實得嚇人!”他咂咂嘴,語氣裡充滿了羨慕,“《天元萬象》…上古秘藏,果然名不虛傳!這修煉起來,動靜都跟彆人不一樣!老哥我現在就好奇,等你真推開那扇門的時候,會是何等光景?”他仿佛已經預見到那一天的震撼。
安鴻忠撚著胡須,溫潤的目光掃過君凡周身,最終落在他那雙看似平凡、此刻卻仿佛蘊含著點破虛空之能的手上,仿佛能感受到那指骨間流轉的、更加深邃內斂的湮滅與創生真意。
“非是謙虛,實乃大道至理。”安鴻忠的聲音帶著長者的智慧與肯定,“小友對《天元萬象》領悟之深刻,根基之紮實,尤其是對力量收放、境界火候的掌控,已臻化境。昨夜之功,非是未竟全功,而是將那神道之基夯築得如同磐石,堅不可摧。”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投向那湮滅創口旁生機勃勃、迎風搖曳的鐵線藤花,又回望君凡,語氣變得無比鄭重:“神元門檻已清晰在望,隻待時機成熟,便是水到渠成。小友此境,因昨夜極致淬煉與主動壓製,《天元萬象》之玄奧已更深融入道基,其潛力之深廣…神元絕非終點,君品大道…已在腳下延伸!”
“君品”二字,如同洪鐘大呂,在晨光熹微中回蕩,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萬華彬聞言,臉上的表情徹底嚴肅起來,看向君凡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與一種見證曆史般的期待。君品!那是傳說中的境界!魔都修道協會成立以來,從未有人企及的高度!若君凡真能以此等根基與心性踏上那條路…
君凡心中亦是波瀾微起。他感受著丹田中那緩緩旋轉、如同神胎般孕育著無限可能的紫色晶核雛形,感受著意念引動間天地靈氣那近乎諂媚的自發親和。那道門檻,清晰無比。昨夜並非失敗,而是為未來鋪就了一條更廣闊、更堅實的通天之路。正如安鴻忠所言,神元境隻是下一個驛站,那扇通往“君品”境界的恢弘大門,其輪廓已在遠方晨曦的地平線上隱隱顯現。
“多謝安莊主指點。大道在前,晚輩定當步步為營,不負機緣。”君凡對著安鴻忠再次鄭重一揖。他抬起頭,目光越過兩人,投向莊園中心。
破滅的玄鋼柱晶化創口在晨光中泛著幽冷神秘的紫光,象征著極致的摧毀與湮滅的法則。而旁邊,那叢鐵線藤在雷劫殘燼滋養下怒放的鵝黃色花朵,卻迎著初升的朝陽,舒展著沾滿露珠的嬌嫩花瓣,生機盎然,無聲地歌頌著造化的奇跡與生命的頑強。
一破一立,一生一滅。
這正是他昨夜經曆的完美寫照——體內能量的狂暴衝擊與主動壓製,根基的極致淬煉與神胎的孕育,毀滅的邊緣與新生的起點。這一切,都完美契合了《天元萬象》這部無上秘藏所闡釋的最核心、最根本的“道”之真意!
晨曦的光芒,溫柔而堅定地灑在君凡年輕、沉靜卻又蘊含著磅礴力量的麵龐上,也落在那無聲訴說著湮滅的創口與傲然綻放、象征著無限生機的花朵上。他站在那裡,如同一位站在神道門檻前的年輕神隻,身後是經曆破滅淬煉的舊土,身旁是象征蓬勃希望的新生,前方,是一條被晨光照亮、名為“神王”的浩瀚道途,清晰可見,直通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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