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晌午。
南瑾回了南熏殿,不過與榮嬪略作寒暄,就說身子乏累,回房歇下。
她愣愣坐在妝台前,腦海中不斷浮現今日與端王相遇的場景。
采頡幫南瑾卸下發髻上的珠翠,輕聲問道:
“小主還在想剛才被端王冒犯的事?”
“即便端王是個浪蕩子,他也斷然不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與後妃有所拉扯。”南瑾冷冷開口,
“除非他酒意未散,將我認成了旁人。”
南瑾回憶著方才端王看她的眼神,
他瞳孔微顫,先是溢滿了震驚與不可置信,很快又被幾分深情繾綣覆紅了眼眶。
南瑾始終覺得,端王的這般唐突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旁人?”采頡小心地問:“可端王分明叫出了您的名字?”
南瑾默然思忖片刻,忽而看向采頡,另起話頭道:
“你覺得皇後娘娘待我好嗎?”
“很好!”采頡答得不假思索,“奴婢在宮中侍奉多年,也曾跟隨過其他貴人、常在。
她們因著位份低,平日請安隻能在庭院裡站著,少有能跟皇後娘娘說上話的時候,更彆提能有幸得皇後娘娘的眷顧了。”
入宮以來,縱然南瑾步步為營,但還是被皇後拿捏了許多‘把柄’攥在手中。
隻要皇後想,她可以輕而易舉就毀了南瑾。
然而,皇後卻似乎連這樣的念頭都未曾有過。
“是很好。”南瑾點頭,語氣平靜道:
“除了我的家人,從沒有人對我這樣好過。可我不信這世上,會有人對另一個陌生人無條件的好。
人所作所為皆有所圖,但我想不明白,皇後又能從我身上圖得什麼?”
“或許......”采頡有些猶豫,“是覺得和小主投緣?”
南瑾看著她,語氣微寒,
“我倆的身份雲泥之彆。那這緣分,又是從何而來?”
采頡回答不了這問題。
但縈繞在南瑾心頭的那團迷霧,卻於此刻逐漸明朗起來。
昔日閒話時,采頡曾向南瑾提及,沈晏辭與端王手足情深,他離宮開府後,端王常會去他府上小住。
也是在那個時候,端王結識了阿容,並與其相知相許。
那麼......
今日端王既可以認錯她,那昔日的沈晏辭與皇後,又何嘗不會?
有什麼人能同時在他們心中,占據如此重的份量?
能讓南瑾同時獲得沈晏辭的寵愛、皇後的包容、更令端王險些失了理智?
答案,呼之欲出。
黃昏時分,南瑾正與榮嬪在庭院中閒聊,趕著李德全過來通傳,說沈晏辭夜裡翻了南瑾的牌子。
榮嬪陪著南瑾回房梳妝時,提醒她貞嬪跪在清平宮門外求情,讓南瑾避開她。
榮嬪走後,采頡服侍著南瑾更衣。
南瑾問她,“皇後娘娘閨名叫知笙,按理說,她的胞妹也該是二字的名兒才對。你可知道阿容的全名?”
采頡搖頭,“宮人私下議論主子們閒話時,都是阿容阿容的叫著。這些是非奴婢都是從旁人口中聽來,至於阿容姑娘全名是什麼,倒沒聽人提過。”
南瑾唇角一彎,“你不知道,總有人知道。”
貞嬪和皇後幾乎同時嫁入潛邸,
她定然見過阿容。
南瑾想了想,附耳采頡道:
“待會兒我出門時,你扶著我些,我要讓李德全看見我崴了腳。
我昨日問過在溫泉山莊伺候的宮人,皇上所住的清平宮後門連著九台花苑,那地方轎子抬不進去。我崴腳行動不便,李德全更不會叫人把我抬去後門。”
采頡麵露疑惑,“榮嬪方才說貞嬪就在正門跪著,讓她見到小主,難免不會心生怨恨。”
“咱還偏得讓她記恨。”南瑾泠然道:“不僅如此,我還需要你幫我在她麵前,說幾句不合時宜的話。”
“什麼?”
“你想說什麼便說什麼,隻記得一點,要字字句句往貞嬪的肺管子上戳。讓她知道皇上如今寵愛的是我,厭棄的是她。”
“這......”
采頡有些犯愁。
貞嬪向來不把她們這些奴才當人看,動輒打罵不說,發起性子來打發去慎刑司丟了性命的也有。
南瑾看出了采頡的顧慮,牽起她的手說: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往火坑裡推。待會兒我會告訴皇上,今日宜妃能順利生產,全然是你一人的功勞。
你立此大功,我自會替你向皇上討了的賞賜。到時貞嬪即便再是氣惱,也不敢責罰你。”
聽得南瑾所言,采頡再沒了顧慮,當即應下。
貞嬪是滿宮中最在乎沈晏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