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
偏是溫泉山莊地脈獨特。
這樣的夜,風竟還是暖的。
隻是吹在人身上,不免激起一陣顫栗。
這宮中的明爭暗鬥,從來都沒有休止過。
人前和睦,歲月靜好,
人後便是各自為著自身的利益,在這不見血的戰場上,鬥得你死我活。
采頡自先帝時便在宮中當值,侍奉過的主子有六位。
她見慣了後妃今朝得寵,明日失勢,
也見過她曾篤定為人良善的後妃,驟然被人揭露出不為人知的醜惡嘴臉,被先帝或打入冷宮、或秘密處死。
就像今日。
在采頡眼中,宜妃體恤下人,和睦宮闈,又與皇後親近,恭敬有加。
滿宮都怕了貞妃,唯有她敢在貞妃與皇後起衝突時,毫不猶豫地站出來維護皇後。
采頡原以為宜妃是個藏不住心事,直來直往的敞亮人,
卻未料到,她私底下竟也藏了如此深沉的心機。
然宮闈鬥爭素來如此,
不夠機敏之人,隻怕哪日遭了算計被逼上了絕路,都不知是誰要害了她。
采頡心下雖是驚訝,但也很快就想了通透,
“宜妃與皇後親如姐妹,每每貞妃挑釁皇後,她都會幫皇後懟回去。也因此得罪了貞妃,這些年來,貞妃明裡暗裡沒少給宜妃使絆子。
宜妃被逼得久了,做出這樣還擊的事,也是情理之中。隻是她心思這般細膩,倒是與奴婢素日所見大相徑庭了。”
南瑾唇角含了一抹自嘲的笑,緩緩搖頭道:
“這宮裡頭,又有誰不是藏著好幾副麵孔?”
采頡道:“不過貞妃到底得了皇上訓斥,即便複位,皇上待她多少也會心存芥蒂。”
采頡向來不喜歡貞妃。
她對貞妃又懼又怕,更是恨得牙癢癢。
帝後以仁善治理天下,後妃們上行下效,對待下人也少有苛責。
唯獨貞妃是個心腸狠毒,手段狠辣的。
南瑾聽得采頡話裡隱隱透著幾分快意,問道:
“你似乎很討厭貞妃?”
采頡冷笑一聲,“宮裡頭上至後妃,下至宮奴,有誰不討厭她?”
她眸底漫出恨意,暗暗攥拳道:
“小主有所不知,奴婢從前有一手帕交,她與奴婢一同入宮,在宮女所的時候同吃同住,關係十分親密。
後來分宮所,她去了花鳥司當差。那時貞妃有孕,皇上讓花鳥司挪些石榴花去貞妃宮中,圖個好意頭。可石榴樹整株移植難度大,挪去貞妃宮中沒多久就蔫死了。
貞妃為了此事大發雷霆,直說是花鳥司的奴才們有心詛咒她。盛怒之下將一乾人等都打發去了慎刑司。
後來皇後得知此事,出麵將宮人們都放了出來,隻罰了半月月俸小懲大誡。可奴婢的手帕交卻因為挨了板子,夏日裡傷口遲遲不愈,就這般丟了性命。”
采頡紅著眼眶,咬碎了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