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心底默默,這般想著,卻從刹那升起的千百個念頭間,品出了些許古怪。
宮中人儘皆知,朱婉音與家人關係甚好。
渝州總督時常托人千裡迢迢捎來家鄉風物,隻為解女兒思鄉之苦,拳拳愛女之心可見一斑。
朱婉音那般聰明,豈會不知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罪一旦敗露,必將累及滿門?
且自戕又會連累著母家罪上加罪,無異於火上澆油。
那麼她究竟是因著什麼事兒,能甘願舍棄自己最在乎的家人,也要用如此慘烈的方式自絕於世?
南瑾想起許平安轉述太醫院給朱婉音驗屍時的隻言片語,直言她自縊時連掙紮都極少,顯然是抱了必死的決心......
南瑾百思不得解,總覺得這事兒處處透著古怪。
“想什麼呢?”
沈晏辭溫潤的嗓音於南瑾耳畔響起。
他伸手在南瑾眼前輕輕一晃,笑得寵溺。
南瑾回過神,眼底微微劃過一絲悲憫,搖頭輕歎道:
“臣妾隻是覺得可憐了常睿那孩子。”
沈晏辭右手支著下頜,沉吟片刻,道:“常睿年幼,朕也不忍心將他送去皇子所。
隻是他已是朕的長子,若再交由皇後撫養,隻怕前朝那些言官又要生出無謂的揣測。餘下能養育皇子在膝下的後妃......”
他頓了頓,“你也知道嘉嬪的性子,她毛毛躁躁的自己都顧不得自己,如何能養好一個孩子?
至於榮嬪,她性子倒是沉靜穩妥。隻是相較之下,朕還是更屬意你。”
常睿身為皇長子又沒了生母,如今誰將他養在膝下,能帶來的好處自是不言而喻。
沈晏辭到底寵愛南瑾,他也願意給南瑾這份殊榮。
隻是他也有自己的顧慮。
他掌心輕輕覆上南瑾的小腹,不免擔憂道:
“隻是孕中本就辛苦,若再添一個孩子鬨騰著,隻怕休息不好,反而傷了身子。
朕昨日想了想,不如先將常睿挪去榮嬪宮中,讓她先照料一段時日。”
要是在昨日之前,南瑾聽得沈晏辭這般安排,心中定會暗自鬆一口氣,隻當是將這‘燙手山芋’給拋了出去。
然而此刻,南瑾卻改了主意。
朱婉音費儘心思,為得便是給常睿謀求來長子的身份。
那麼她的謀求,就也有可能是幕後之人逼死她的動機所在。
無論如何,
南瑾隻要將常睿養在身邊,那麼有心之人自會按捺不住,露出馬腳來。
於是乎她抿唇一笑,“那倒也未必了。”
她倚在沈晏辭肩頭,指尖輕輕撥弄著他袖口精致的龍紋刺繡,嬌聲道:
“臣妾孕中雖有不便,可也是真心喜歡常睿那孩子。也是想著若能將常睿養在身邊,臣妾也正好可以跟著乳母學習些照顧孩子的經驗。
總不至於日後咱們的孩子出生了,臣妾這個做母妃的倒手忙腳亂,不知所措了。”
沈晏辭見她願意,果然笑逐顏開,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字句珍重道:
“你既願意,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待咱們的孩子出生,兄弟倆養在一處,互相陪伴著長大,也不會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