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頡聞言變了臉色,忙道:
“這如何能成?宮裡頭規矩森嚴,哪一宮哪一殿也沒有讓奴才住進配殿的道理。
奴婢知道娘娘是一片好心體恤咱們,可這事兒一旦傳出去,外頭那些人指不定要編排娘娘多少難聽的話!”
南瑾莞爾一笑,渾不在意道:“我被人說道的是非還少嗎?旁人願意說什麼,由得他們說便是。
他若是日子過得比我好,自然沒閒工夫來念叨我。若是日子過得沒我順心,念叨我幾句能讓他們心裡舒坦些,我隻當是行善積德了。何必因著旁人的閒言碎語,跟自己過不去?”
見采頡仍是不肯鬆口,南瑾索性道:
“我知道你的顧慮。你放心,等這兩日皇上得空過來,我會親自把這事兒告訴他。皇上向來善待體恤下人,相信不會為難。”
主仆倆正說著話,趕上許平安來給南瑾請平安脈。
南瑾這一胎胎象十分穩固,每次太醫來請脈,都隻會帶來令人安心的消息。
待診完脈報了平安,許平安今日帶來的藥箱卻另有乾坤。
他從中取出一個精巧的竹編食盒,打開來,裡麵是幾樣時令涼果和七八貼用荷葉包裹著的涼茶包。
“近來天氣酷熱難當,微臣在家做了些消暑的玩意兒,手藝粗陋,還望娘娘莫要嫌棄。”
南瑾垂眸掃了一眼食盒,不覺蹙眉道:
“許太醫莫不是忘了彼此的身份?本宮是皇上的嬪妃,禦膳房每日都是撿著頂頂精細的珍饈美饌往承乾宮送。你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民間小食,你覺得本宮會用嗎?”
許平安麵上喜色一僵,連忙躬身告罪道:“娘娘說的是,是微臣糊塗了。”
他伸手就要將東西收回去,而南瑾卻拂開了他的手,不豫道:
“罷了。本宮用不得,倒可以分賞給宮人們嘗嘗鮮。也省得白白浪費了你一番‘心意’。”
說著將食盒徑直遞給一旁還有些發懵的采頡,忍俊不禁道:
“還愣著做什麼?許太醫借花獻佛,你這尊‘大佛’倒是真坐臥安穩了?”
采頡紅著臉嗔道:“娘娘!您又取笑我......”
三人相視一眼,和樂笑作一團。
聽許平安又道:“近來聽聞各宮的冰例都縮減了些,暑熱難耐,娘娘可還習慣?”
南瑾正端起手邊茶盞用了一口,乍然聽得他此話,動作幾不可察地一頓。
許平安在太醫院當值,不輪夜的時候每日都可以出宮。
他除了固定時間給後妃診脈外,其餘時間都在太醫院裡鑽研醫術。
他一個太醫又如何能得知後宮妃嬪用度份例的增減,尤是冰例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
南瑾頷首應道:“勞許太醫掛心。采頡都安排得很好。”
隨即話鋒一轉,又問:“許太醫可是知道了什麼?”
許平安道:“其實娘娘宮中的冰例,原本也勻不出如今這個數。
宮中每年窖藏的冰都有定數,份例亦是早早就按規製分派下去。
奈何今年酷暑難耐,冰消耗得極快,偏生又因國事無法移駕承德避暑,這才格外捉襟見肘。”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
“微臣前幾日隨侯院判去給皇上請平安脈時,見皇上寢殿裡奉著的冰甕,竟比往年足足少了一半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