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細整理好知笙的衣裳,走到案幾旁,將暖鍋中餘下的甜羹倒入碗盞,一飲而儘。
而後坐在知笙榻前的地上,緊緊地牽住知笙的手,將臉頰貼在知笙的手背上,含笑帶淚道:
“小姐。您是我的家人。”
“所以無論在何處,我都會跟著您,護著您。”
翌日,晨曦微露。
昨夜恭賀新歲的痕跡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中還殘留著爆竹的硝煙味。
南瑾起了個大早,特意換上新製的吉服,帶著那件精心縫製給宸軒的明黃色小兒寢衣,滿心歡喜地乘著暖轎往鳳鸞宮去。
“嗡——”
卻在轎子行至半道,一聲低沉壓抑的鐘鳴,驟然撕裂了清晨的寧靜。
那聲音悶雷般滾過,壓在人頭頂,直欲要將人碾碎了去。
南瑾渾身一僵,猛地掀開轎簾!
這樣的聲音,她自入宮以來,隻在太後仙逝的時候聽到過一次。
那時知笙曾告訴過她,這是宮裡頭的喪鐘,非國喪不可響動。
國喪......
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念頭。
南瑾厲聲叫停了轎子,幾乎是踉蹌著衝出轎門,手中緊緊攥著那件小兒寢衣,不顧采頡的阻攔,提起裙裾朝著鳳鸞宮的方向狂奔而去!
寒風刮在臉上如同刀割,她卻渾然不覺,隻在心中絮絮念著:不會的,不可能的,姐姐不會......
鳳鸞宮宮門大開。
宮內黑壓壓跪了滿地的宮人,個個麵如死灰,哀聲慟哭。
南瑾不顧宮人阻攔闖入了知笙的寢殿。
她清楚地看見,知笙就那樣安然地躺在床榻上,嘴角噙著一抹恬淡的笑意,隻像是睡著了一般。
而雲熙,則靜靜地跪在床榻邊的腳踏上,緊緊牽著知笙的手,沒了氣息。
轟——!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猝然炸開。
所有的力氣在刹那間被抽空。
南瑾雙腿一軟,頹然跪倒在地。
手中衣裳無聲滑落。
它冷冰冰地落在了距離知笙不到半丈遠的地方,
卻是一整個餘生,都再放不到知笙的手中。
南瑾膝行上前,牽起知笙尚有餘溫且仍軟和的手,一遍又一遍喚著她,
“姐姐......”
無人回應。
所以她隻得失聲痛哭。
凜冬。
正是長盛不敗的照殿紅,為數不多的凋落時光。
花會斷頭,人亦然。
—
他勸我斂殘怨,戒癡嗔,暫滌舊,易心腸,莫顧流波,孽海抽足,早悟蘭因。
我偏要自隨性,點業火,甘沉淪,鏽形骸,長埋墟塚,與君長訣,獨吞絮果。
元安五年正月初一,皇後南宮知笙驟疾不治,崩於鳳鸞宮。年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