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發自肺腑的勸說,無一不是在替南瑾考慮。
但她們口中所有的顧慮,於南瑾而言,卻早已不甚重要了。
南瑾最終還是去了朝陽宮。
她並沒有見到沈晏辭。
李德全將她攔在了門外,“瑾妃娘娘,皇上正在召見幾位重臣議事,實在無暇他顧。皇上的意思是,皇後娘娘的身後事交由您一手操持。若無緊要事,就......”
他抬眼飛快地偷覷了一下南瑾麻木僵硬的神色,倒吸一口涼氣,硬著頭皮道:“就不必來回稟皇上了。”
南瑾漠然道:“你去告訴皇上,宸軒一時接受不了皇後娘娘離世,睡著醒著都在哭,已是哭得發了高熱。他不願去皇子所住下,所以本宮想將他接回承乾宮親自照顧。”
李德全雖有為難,但還是依著南瑾的吩咐,進去問了沈晏辭的意思。
很快,他躬身而出,對南瑾道:“回瑾妃娘娘,皇上允了,許您將二皇子養在身邊照料。”
南瑾應一句:“知道了。”說完擰身要走。
“娘娘且慢!”李德全連忙喚住她,趕兩步上前一揖,為難道:
“還有一事。欽天監回了皇上,說正月初七是難得的大葬吉日。皇上的意思是,要讓皇後娘娘趕在那日之前......下葬皇陵。”
南瑾錯愕地盯著李德全,“你知不知道在說什麼?”
她險些要藏不住怒意,聲音陡然拔高,“要將皇後娘娘的梓宮運往皇陵,一路引靈、停駐,最少也需四日路程!今日已是正月初二,皇上的意思,難不成是讓梓宮明日就啟程往皇陵去?
曆朝曆代大行皇後崩逝,有誰是在宮中停靈不滿七日就匆匆抬出去的?皇上這麼做,是連姐姐身後最後的一點體麵也不願留了嗎?!”
李德全被南瑾眼中的厲色懾得後退半步,連忙低下頭,聲音壓得更低,“皇上這麼做,都、都是為了皇後娘娘好。”
“為了皇後娘娘好?”南瑾幾乎是冷笑出聲,“娘娘除夕夜宴盛裝出行,氣色如常,與皇上好一番‘伉儷情深’,所有王公貴胄皆有目共睹!
如今娘娘這般驟然離世,皇上對外隻說她‘驟疾而去’,旁人豈會相信?
所以,皇上是氣著娘娘,氣娘娘不顧他的臉麵,將局麵鬨僵了,這才要執意以此扳回一局嗎?”
“瑾妃娘娘慎言!”李德全臉色劇變。他厲聲截斷南瑾的話,而後謹慎地看了眼身後緊閉的宮門,道:
“皇上與大行皇後伉儷情深,從無嫌隙!奴才說句大不敬的話,也是要勸著娘娘您斂一斂性子!您再是與皇後娘娘親近,也萬萬不能說皇上的不是!”
他逼近一步附耳南瑾,緩和了肅穆道:“您就是不為著自個兒著想,也得想想二皇子與二公主!您有大好的前路,光明坦途就在眼前,可彆一時糊塗了。”
南瑾怔怔望著朝陽宮緊閉的的朱漆大門,
陽光照在上麵,反射出冰冷刺目的光。
李德全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在說她不過是沈晏辭的妾室,她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仰仗著沈晏辭的寵愛而得來。
所以她沒有資格怨,更沒有資格恨,
她隻能順從。
在這宮中浮沉久了,人人都會失了初心。
南瑾也隻在這一瞬的恍惚後,才隱隱回想起了她入宮的初衷。
她要為父母報仇,她要入宮接近沈晏辭,她以為沈晏辭是她唯一能登上雲天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