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威望過盛,並非是好事。
南宮煜心下難安,正欲推辭之際,沈晏辭卻先是抬手阻了他的話頭,
“若非是你以身涉險,朕隻怕至今仍要被戶部尚書蒙在鼓裡。這本就是你應得的功績。還是說......”
他眸色一厲,“難道在你心中,朕竟是那等會因臣子為民請命,便要心生忌憚的昏君?”
南宮煜急忙躬身,“微臣不敢!”
沈晏辭這才敞聲而笑,端起茶盞呷了一口,徐徐道:
“既然不敢,那便遵旨去做。”
南宮煜心下五味雜陳,垂眸斂著眼底的酸澀,畢恭畢敬道:“微臣......遵旨!”
這日後來,沈晏辭命內侍引南宮煜至太液池沐浴更衣,又吩咐禦膳房備下珍饈佳肴,言明今夜要與他不醉不歸。
待沈晏辭批閱完當日奏折,天色已近晚。
李德全輕手輕腳入內回話,
“啟稟皇上,戶部尚書在京三族已儘數捉拿歸案,押入天牢候審。”
沈晏辭語氣平淡地應了一聲,對於禦林衛能這麼快就將人控製住,他似乎並未有所驚訝。
李德全近前小心伺候著茶水,低聲道:
“皇上此番是有意要賜南宮家一個穩妥前程了。其實您早已在恭州布下天羅地網,即便南宮大人不去,那些證據也能搜羅齊全,將貪官繩之以法。
南宮大人此行,您料到他或有危險,恐戶部尚書提前通知渝州同黨對他不利,故而早已派遣精銳暗中尾隨保護。隻是後來誰也沒料到川渝竟會突發地動......”
沈晏辭目光落在跳動的燭火上,緩緩道:
“若是沒有那些人暗中護著,讓南宮煜在地動中當真丟了性命,朕才真要成了罪人。”
李德全臉上堆起感慨的笑意,“也幸而是如此了。不然地動之後,哪能那般巧合立刻有人將他從廢墟中救出?又恰遇醫術高超之人,能行截肢之術保他性命?
後來他欲調查那些官員,他們隱匿極深的賬簿,又豈是他獨臂挖掘,便能輕易尋得的?這一切說到底,都得皇上派去的人在暗中相助,才能得以周全。”
“你這話不對。”
沈晏辭抬眸看著他,“縱有旁人相助,他在生死一線之際,心心念念的仍是大懿安危與黎民福祉,這份赤誠實在難得。
為官者能力不足,尚可栽培曆練。但若心術不正,將百姓疾苦置於腦後,隻知貪圖享樂,那才是真正的黑了心腸,萬死也難贖其罪了。”
“是,是,奴才失言。”李德全趕忙笑著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嘴,又道,“如今南宮大人名正言順成了永安侯,前朝官員與天下百姓皆不會再有非議。如此,也可保得南宮家百年榮光了。”
他神色稍稍一斂,壓低了聲音道:“想來皇後娘娘若是泉下有知,也當會有所慰藉。”
說著又輕聲探問:“皇上,明日是娘娘的七七之日,您......可要親往祭奠?”
沈晏辭沉默了片刻,搖頭道:
“朕明日要與三司一並審問戶部尚書。知笙的身後事向來由貴妃主持打理,她辦事很是妥帖,朕......就不去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