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河臉上的無奈更深了。
麵對著群情洶洶,根本不相信他一個字的村民們,他搖了搖頭,似乎歎了口氣:“跟你們就說不通……行吧,愛咋想咋想。”
“還狡辯?!”
劉二強緊攥的拳頭青筋暴起,牙關咬得咯咯作響,死死盯著陳冬河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燒穿他。
“我哥為了你惹下的破事兒,幾天幾夜沒合眼!在全村挨家挨戶敲門,厚著這張臉皮,賠著笑臉給你借錢!鞋底都生生磨穿了……”
他聲音陡然大起來,幾乎是吼著控訴:
“你知道硬生生湊那五十多塊錢有多難?!一分一毛都是從我哥嫂嘴裡摳出來的糧食錢!那錢壓著一家子多少人的口糧?”
“現在我們劉家在村裡,都成了笑柄!這還不夠嗎?!你害我們害得還不夠慘?!”
兄弟倆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紅著眼眶,捏住拳頭,積壓多年的委屈和對哥嫂的心疼,此刻如同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他們過去忍讓,全是為了心疼大嫂陳小霞。
每次看到大嫂提起這個不爭氣的弟弟時那愁苦抹淚的樣子,兄弟倆就感覺心像被攥緊了似的疼。
大哥劉強既當爹又當娘,辛辛苦苦把他們拉扯大。
大嫂陳小霞過門後更是把他們當親弟弟疼,一口吃的、一件衣裳都緊著他們,不是親娘勝似親娘。
衝著這份情,以往陳冬河來打打秋風,他們心裡再不忿,咬咬牙也就忍了。
可今天不同。
始作俑者的陳冬河,竟然敢大模大樣地趕著驢車來!
這架勢,不就是想把劉家最後那點根基都挖空嗎?
趁著大哥還沒出門,大嫂還沒起,豁出去也要把他堵在這外麵轟走。
事後就算被大哥大嫂狠揍一頓,他們也認了!
陳冬河聽著兩人憤怒的控訴,再看看四周因動靜而漸漸圍攏過來的村民,嘴角那抹笑意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加深了。
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輕鬆。
這副混不吝的模樣,徹底激怒了圍觀的村民。
早起的老頭老太太,扛著鋤頭準備下地的漢子,抱著娃娃準備做早飯的婦女……
人群像聞著腥味的魚,迅速聚攏。
一看是陳冬河,再聽到劉家兄弟的話,指點議論聲瞬間響起,毫不客氣地砸向陳冬河。
“陳冬河!你是真想把張家屯的老少爺們的臉皮都撕下來踩泥地裡是不是?”
剛才那個胡子花白的老漢重重地啐了一口,渾濁的老眼瞪著陳冬河。
“攤上你這麼號玩意兒,你們村老祖宗地下有知,棺材板都得蹦三蹦!”
“可不是嘛!”裹著褪色藍布頭巾的婦女叉著腰,一臉鄙夷,聲音又尖又利,目光刀子似的剮著陳冬河。
“瞅瞅強子家被你禍害成啥樣了?你姐小霞多好的媳婦啊,嫁過來幾年了?連個親骨肉都不敢要!”
“為啥?還不就是讓你這吸血鬼弟弟拖累得?你這心,是拿冰坨子做的還是拿石頭刻的?”
旁邊一個黑臉膛的精壯漢子,顯然是早就看不慣,粗著嗓門吼:“擱我那兒,這種成天招貓逗狗、遊手好閒,還儘給家裡招災惹禍的狗屁舅子,早就掄起棍子把腿打折,扔後山溝喂狼了!留著就是禍害!”
另一個瘦削的村民擠進來,語氣裡充滿了不齒:“我聽說上個月東窪村李麻子家的雞不見了三隻,該不會跟你小子有關吧?整天不務正業,就知道琢磨歪門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