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熊,這片莽莽林海的絕對主宰,體型之巨僅在北極熊之下,若論凶殘暴戾,“一熊二虎”的說法絕非虛言。
非但嗜血食肉,食人更是代代相傳的本性。
此刻被連番重創,鮮血浸透皮毛,那深植骨髓的嗜血獸性,已被徹底點燃。
它隻認準了劉貴!那山嶽般的軀體碾碎積雪,帶著令人靈魂凍結的死亡氣息衝鋒而至!
劉貴被那雙燈籠般赤紅的獸瞳鎖定,隻覺得頭皮炸開,全身汗毛倒豎。
腥風撲麵,血盆大口近在咫尺,牙齒縫裡還掛著愛犬的碎肉……
強烈的求生欲壓倒了一切!
上樹!
腦子裡僅存的念頭,隻剩下陳冬河之前那點示範。
離他最近的是棵水桶般粗細的老柞樹。
劉貴怪叫一聲,用儘全身力氣撲抱上去,手腳並用,豁出老命往上攀。
可他畢竟不是山貓,又慌又怕,手腳僵硬發軟。
剛爬到離地一丈不到的高度,那震耳欲聾的踏地聲已至樹下。
棕熊人立而起,遮天蔽日的身影,將樹下染成一片血紅的陰影。
比大樹還粗壯的右臂猛地合抱樹乾,隨即爆發出的力量仿佛要將整個山林掀翻。
轟!
嗡——
老柞樹那堅韌的樹乾,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劇烈地左右搖晃起來。
積在上麵的雪塊冰碴劈裡啪啦砸落。
躲在枝葉間的劉貴,隻覺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片枯葉,五臟六腑都挪了位,眼前金星亂冒,咬碎的牙根滲出鹹腥的鐵鏽味。
抱緊樹乾的胳膊酸麻腫脹,這麼晃下去,估計用不了幾下,自己就得脫手摔成一灘肉泥。
就在這生死須臾的瞬間——
砰!
一聲清脆悅耳的槍聲如同定心丸,遠遠傳來。
八百米外,陳冬河攀在枝椏間,臂彎穩穩架住冰涼的槍身,右眼透過缺口準星,鎖定了目標。
扳機扣下的瞬間,他眼中隻有棕熊那隨著站立撲打而晃悠在臀後。
槍聲入耳,棕熊人立撲抓樹乾搖晃的動作驟然凝固。
龐大如山的身軀猛地一僵,隨即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牛,兩條粗壯的後肢不自然地、死死地向內夾緊。
吼——
喉嚨深處爆發出的,不再是震天撼地的狂吼,而是穿雲裂石般,混合著極端痛苦,乃至靈魂都在戰栗的淒厲慘嚎。
小山般的身軀轟然倒塌,砸在雪地裡,像被抽了筋似的不停翻滾打挺、劇烈抽搐。
兩隻巨爪死死捂住血肉模糊,一片狼藉的致命傷處,在冰冷的雪地裡碾出觸目驚心的猩紅泥濘。
樹上的劉貴恰在此刻低頭一瞥,差點駭得直接鬆手墜落。
饒是命懸一線,那股刺骨的寒意,依舊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在這一刻徹底炸開了!
陳冬河這一槍……實在太陰、太狠、太毒了!
斷子絕孫也就罷了,這角度!這時機!這精準!這得是多深的算計?!
“還發什麼瘟?!快往上爬!抓穩了!”
陳冬河急促如鞭的喝斥聲,狠狠抽醒了失神的劉貴。
他猛地一個激靈,死亡的陰影重新籠罩心頭。
樹下那龐然巨物翻滾時發出的嚎叫,比之前更加令人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