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貴像被鞭子抽到,玩命地朝更高更粗的分叉處攀爬,恨不得將自己嵌進樹身裡去。
棕熊在雪地裡翻滾哀嚎了足有一袋煙的功夫,才漸漸癱軟下去,但那劇烈翻滾,帶著一種徹底虛脫的無力感。
無邊無際的痛苦,似乎抽乾了它最後的力量和理智,然而,刻骨銘心的仇恨源頭無比清晰——樹上!
棕熊那被無邊血絲染紅的獨眼,燃燒著同歸於儘的狂暴,再次死死鎖定了陳冬河。
它喘著如同破風箱的粗氣,嘴裡淌著粘稠的血沫,搖搖晃晃、一步一個血印地從雪地上支撐起來。
像一個剛從九幽血池爬出的複仇魔神,放棄了已經失去鬥誌的劉貴,帶著最後的力量,拖著瀕死之軀,朝著陳冬河的方向發起了最後的衝擊。
雪地拖出一條長長的,刺目的血路!
陳冬河緊靠著冰冷粗糙的樹乾,腰間的麻繩勒得生疼,卻為他提供了磐石般的穩定感。
生死關頭,前世無數次在槍火邊緣行走的那種冰浸般的奇異冷靜,瞬間占據了全部心神。
身體,槍,周遭氣流,甚至連心跳都化作冰冷的計算參數。
棕熊四肢著地,發起了最後的衝刺!
三十米……
那噴血的嘴吻已然清晰!
二十米……
倒翻的鼻息噴吐血霧!
十米……
那獨眼中吞噬一切的凶光如同烙印!
就是現在!
屏息!
指尖的神經傳遞出最後一道指令……
砰!
致命的彈頭在棕熊奮力邁步,整個猙獰頭顱最無防備抬起的瞬間,恰到好處地擦過它左臉顴骨。
噗!
一聲沉悶又撕裂的爆響。
棕熊的下頜骨,被旋轉的鋼芯彈頭,狠狠撕開了一個透風的窟窿。
強大的動能,帶著它的腦袋猛地向後一仰,如同被無形的重拳擊中麵門。
失去平衡的巨大身軀,如同崩塌的山巒,轟然翻滾著栽倒在地。
雪浪暴起!
然而,下一刻,這頭生命力頑強的魔鬼,竟然又搖搖晃晃地支撐了起來。
臉上的皮肉翻卷如同破布,頭顱上的彈孔血如泉湧,嘴裡、胯下……都在汩汩冒著溫熱粘稠的血漿!
但那僅存的一隻眼睛,卻隻剩下毀滅一切的瘋狂。
它似乎放棄了奔跑,就那樣帶著令人心悸的死誌,一步,一步,拖著身後長長的血痕,如同地獄行屍般逼向大樹。
每一爪落下,都沉重得仿佛踩在人心之上。
終於到了樹下。
它甚至不再試圖搖晃或攀爬,隻是用那隻被鮮血糊得隻剩一條縫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盯著樹梢枝葉間的陳冬河。
然後,猛地張開那張已經碎了骨頭,猙獰如怪獸的巨口,發出最後一聲撕裂長空,帶著詛咒般的垂死咆哮。
嗚嗷——
令人作嘔的血腥惡臭,濃烈的仿佛能衝上樹梢。
也就在這巨口賁張、吼聲迸發的刹那,陳冬河眼中寒芒暴漲。
如同蟄伏冰窟已久的毒蛇,閃電般捕捉到了這轉瞬即逝的唯一機會。
食指用力,扣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