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是死心塌地信了,陳冬河能單槍匹馬給劉強送去一百多斤野豬肉,絕非虛言。
這小子單人挑翻野豬群,也絕不可能是碰運氣!
就憑這槍法,隻要占住一個製高點逮著野豬群,那就是一場單方麵的收割,不存在絲毫危險。
劉貴隻覺得自家祖傳那些熬鷹馴狗,打圍趕仗的老把式,在這位如同神魔附體的年輕人跟前,簡直拿不出手!
待粗重的呼吸稍稍平複,陳冬河慢慢從高枝上滑了下來,雙腳重重踩在染血的雪地上。
他沒有任何遲疑,拖著有些脫力的身子,徑直走向那堆已然逐漸冷卻,卻依舊散發著可怕壓迫感的龐然熊屍。
反手抽出腰間的老柴刀,蹲下身,對著那厚實的皮毛就下了手。
鋒利的刀刃劃開堅韌的熊皮,帶著一種熟稔的沉重感。
溫熱的,帶著刺鼻腥騷味兒的內臟淌滿了冰冷的雪地。
他的手在裡麵快速而準確地摸索著,很快,指尖觸碰到了一個沉甸甸的,滑不溜秋的囊狀物。
極其小心地將這件重寶剝離開周邊粘連的網膜,輕輕掏出來,捧在掌心。
那是一枚鵝蛋大小,碩大飽滿得驚人的物件兒!
在微弱雪光反射下,呈現出一種近乎半透明的琥珀光澤,色澤如赤金流淌。
品質之高,遠超尋常所見!
“嘿!撞上大運了!居然是顆銅膽?!”
陳冬河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和疲憊後的嘶啞。
這時,劉貴也手腳發軟地從樹上爬了下來,跌跌撞撞地跑到跟前,瞪大眼瞧著陳冬河掌心那寶貝。
剛剛壓下去的喘息聲又粗了起來,一雙眼睛簡直要射出光來。
“嘿!你說差了!山貨鋪子收的銅鐵草金,那是給黑瞎子劃的檔!”
“你手上這玩意兒,老山裡叫人熊膽!凶性越大越值錢!這是頂頂頂好的金膽呐!”
“比頂好的黑瞎子膽少說貴一倍!關鍵是……拿著錢也沒地方買呀!”
他咽了口唾沫,聲音裡帶著濃濃的遺憾和向往。
“這方圓百裡的老林子,三四十年,就沒傳過哪家的炮頭,能獨個兒放倒一頭成了氣候的人熊!”
“今兒個……老劉家真是祖墳冒了青煙,讓我開眼了!”
陳冬河心裡當然門兒清棕熊膽的金貴。
他剛才之所以說是銅膽,隻是故意想要借這話頭。
他將那沉甸甸的寶貝,輕輕放在旁邊乾淨的雪窩裡,一屁股坐在那冰冷龐大的熊背上,抹了把臉上混雜著雪沫的汗水。
喘了口氣之後,他才抬起頭來衝著驚魂未定又寫滿讚歎的劉貴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這事兒,得算咱倆一塊兒的。你趟道、找著窩子、引出這大家夥,你是頭功。這身好皮好肉好膘,該有你的一大份兒。”
劉貴一聽這話,頓時愣了一下,隨即那顆腦袋,立刻搖得像撥浪鼓。
黝黑粗糙的臉皮緊繃著,眼睛裡是不容置疑的固執和沉甸甸的感激,說出的話格外堅決。
“不成!這事兒萬萬不行!半分利都不成!冬河兄弟!今兒個要不是你豁出命殺出來,我劉貴早就成了這畜生下飯的點心!”
他指著地上早已不成形狀的兩堆血肉皮毛,聲音有些發哽。
“連它兩個都能替我作證!是替我死的!我這條命都是你從熊爪子底下硬摳出來的!”
“我劉貴要是再貪這沾了人命的利錢,那還算是個人嗎?往後在劉家屯把頭埋褲襠裡都嫌磕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讓我還咋活下去?!”
陳冬河看著他眼眶裡那份毫不作偽的赤誠,心裡那份欣賞更深了一層。
不貪財,守本分,重情義知恩圖報,無論放在哪朝哪代,這都是能換命的朋友。
在這片林子裡行走,多條這樣的人脈,比什麼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