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爺這次是真叫出了聲,一個箭步就躥到麻袋邊。
再也顧不得姿態,伸手就在一隻最肥厚的前掌上按了按。
那厚厚掌墊柔軟中帶著韌勁,毛色棕黑油亮。
他又掂起一塊沉重的波棱蓋骨。
指骨敲在骨麵上發出悶沉的實響,不由得連連點頭,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成了!成了!冬河老弟,你……你這是要給老哥哥我放血割肉哇!”
“金膽、上品熊掌、足夠年份的波棱蓋、還有這麼多油膘厚實的熊腩肉!你這是打算把所有的寶貝,一口氣抖摟給我了?”
一旁的劉貴,原本還沉浸在奎爺對金膽的震撼評價裡,此刻看著那幾乎塞滿了大半麻袋,分量大得驚人的熊肉山貨,腦子嗡的一下,徹底懵了。
三百多斤肉啊!
還有熊掌波棱蓋!
這……這哪還是三成啊?!
他臉色一急,下意識就一把將陳冬河扯到院子角落的大棗樹後邊,壓得極低的聲音都帶著顫抖:
“冬河!不成!真不成啊!之前說定了我拿三成,頂了天也就是那金膽……”
“你這……這塞了半袋子肉……這算咋回事?你是要請幫手分潤的,也得算人家一股!這熊瞎子全仗著你……”
陳冬河沒讓他說完,胳膊一伸,用力攬住劉貴略顯單薄的肩膀,笑容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暖意:
“貴哥!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甭算那丁丁卯卯!你那眉頭我都看在眼裡,要不是急用救命錢,你能一個人不要命地鑽熊窩?”
他語氣篤定,直接點破。
“帶上這肉,一來是那老熊真夠膘,二來,我也是真心想交你這朋友。”
“往後再遇到這大家夥,你貴哥是老山裡聞風辨向的老把式,尋蹤的本事比我強百倍!”
“我呢,最多就是手快眼準,腿腳麻利點兒。咱兄弟倆要是一塊上,那肯定比一個單打獨鬥強得多!你說是不是?”
這番話,直接把劉貴追蹤獵物的本事亮了出來,點明了配合的威力,更核心的是那份肝膽相照的信任,燙得劉貴胸口發脹。
他眼圈猛地一紅,嘴唇哆嗦著,喉嚨哽得像是塞了團乾棉花,好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帶著血淚的話:
“我爹……開春前在礦上被矸石砸塌了,前胸裡頭的骨頭茬子一直插在肺管子上。”
“縣醫院不敢動刀子,說是得去省城……大手術……”
他猛地吸了下鼻子,手背狠狠一抹眼睛,聲音啞得厲害。
“大夫說最少……最少五百塊,一個鋼鏰兒都不能少,還不能拖……拖久了就……”
五百塊!
對劉貴這樣的山裡人家來說,這以前就是個壓在心口、能讓人喘不上氣的石頭山。
砸鍋賣鐵也湊不齊!
陳冬河心裡咯噔一下,沒想到是這種要命的傷情。
他沒二話,反手緊緊攥了一下劉貴粗糙冰涼的手:“等著!”
他轉身大步回到院子中間,對一直伸著耳朵留意這邊、眼神裡更多了幾分理解和善意的奎爺朗聲道:“奎爺,麻煩您老受累,趕緊給算算,我哥倆這兒,等您的實誠價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