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追問:“哦?奎爺,您說說看,是什麼地方?”
聲音裡努力維持著鎮定,但那眼底透出的迫切,瞞不過人精似的奎爺。
“火車站!檢票員!”
奎爺身子又朝前傾了幾分,聲音幾乎壓成了氣聲,神秘兮兮。
“這是前兒個彆人托到老哥手裡的一個名額,硬是摳出來的!”
他伸出兩根食指交叉了個“十”字,在陳冬河眼前輕輕的晃了晃。
“要價,這個數!一千二百塊整,分文沒得讓!”
他咂摸了一下嘴,像是在品評這價碼:“檢票員這差事嘛,一個月固定票子是二十七塊五毛,錢不算多,但清閒是真清閒!”
“咱們這巴掌大的破落小站,一天攏共也沒幾趟綠皮車吭哧吭哧停下喘口氣,站台上人影稀拉得跟霜打的苗似的。”
“乾五天歇兩天,風吹不著雨淋不著,旱澇保收!頂頂要緊的是……”
奎爺故意拖長了調子,吊足了胃口。
“鐵路老大哥認這碗飯,進去了,單位還給分房!小是小點兒,統共也就二十來個平方鴿子籠。”
“但有了這工作釘著,那房子你就能釘在那兒住到老,生根發芽!”
“鐵路上的,跟電力、煙草那些個親兒子一樣,那是出了名的護犢子!一旦入了門,那以後幾代人都甭愁了。”
陳冬河隻覺得心臟像被一柄無形的千斤大錘猛地擂中,“咚”的一聲巨響,震得耳膜嗡嗡作響,險些從腔子裡直直蹦出來。
這才是真真正正含金量十足的鐵飯碗!
位置偏遠?
不正省了勾心鬥角的麻煩?
事兒少清閒?
家裡長輩能圖個長久安穩!
福利牢靠?
分房這一條,在這年頭,就是天大的餡餅!
隻要這鐵軌還一日不停地朝著遠方咕嚕嚕滾動,這飯碗就比泰山還穩當!
更讓他心頭滾燙的是,這事兒弄好了,可不隻是眼前一代人的飯轍,這香火是能往下續的!
鐵路上的規矩,子弟頂替順理成章。這才是能真正安家立命,傳三代的金疙瘩!
“奎爺!這個位置,我要了!”
陳冬河斬釘截鐵,聲音像砸在鐵砧上的錘子。
同時,他手指飛快地從那厚厚一遝錢裡數出三千八,毫不猶豫地推到奎爺麵前。
“礦場那邊還得勞您費心接著給打聽。不求下井,地麵上的活計都行!”
“家裡人口多,總得想法子讓大家肩膀上的擔子輕省一點。”
奎爺接過沉甸甸的錢,想到即將到手的熊皮,頓時笑眯了眼,連聲道:
“好說好說!這事兒算啥?小菜一碟!”
兩人隨即又細定了明日碰頭的時間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