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委屈和被耍了的憤懣,撞上這猝不及防,足以改變人生的狂喜洪流,眼淚“唰”地就湧滿了眼眶,毫無征兆地滾了下來。
“老三!你個混蛋小子!你……你混蛋!”
她幾步衝過去,這次是真用了勁兒去擰陳冬河的胳膊,帶著哭腔。
“我後悔!我當然後悔!我腸子都快悔青了!死老三,我還以為你要說……那個……你故意耍我是不是!你……”
她氣得渾身哆嗦,一句話卡在喉嚨裡,隻剩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整個屋子,陷入了一種近乎凝固的死寂。
鐵飯碗!火車站!正式工!分房子!
這些平日裡隻存在於城裡乾部閒談中的“夢話”,此刻竟被自家老三如此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
而且……是給他二姐小雨的?!
這消息的衝擊力太過巨大,像一麵重鼓狠狠擂在老兩口心口,震得他們三魂七魄都在發蒙,連呼吸都忘了。
“哎呦喂!二姐饒命!真掐死了!你可就這麼一個親弟弟啊!辛辛苦苦給你弄了個鐵飯碗,你就這麼狠心!”
陳冬河誇張地呲牙咧嘴求饒,一陣大呼小叫,眼裡的促狹笑意卻怎麼也藏不住。
陳小雨終於鬆開了手,眼圈紅得像熟透的桃子,滾燙的眼淚不斷線地往下落。
洶湧的委屈過後,一股無法言說的暖流猛地衝上喉嚨頂得她發酸。
弟弟……把這麼好的機會給了自己?
家裡有這麼多人,除了弟弟自己,誰最適合去城裡端上這碗飯?
難道是娘?爹絕對舍不得!
難道讓爹自己去?不可能!
他那一顆心全在家裡的地頭、牲口和妻兒身上。
隻能是給她!
弟弟心裡頭,一直裝著這個姐姐,裝著要讓她過好日子的念想。
巨大的感動像潮水般瞬間淹沒了所有被戲弄的羞惱。
她看著弟弟那張年輕卻透著老成的臉,萬般思緒哽在喉嚨口。
“老三……”
她哽咽著,帶著濃重的哭腔鼻音,這一聲呼喚裡包含了千言萬語。
陳大山和王秀梅此刻也終於從那足以震碎神經的衝擊波中驚醒過來。
老兩口的兩雙眼睛,像是被無形的繩子牽引著,死死地釘在陳冬河臉上。
那眼神裡有驚、有喜、有懵、更有一千一萬個不敢置信!
王秀梅隻覺得喉嚨發緊,急聲追問,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老三!你這……你給娘說清楚!這工作……花……花了多少錢?!你從哪兒……從哪兒倒騰來的?!”
火車站檢票員這份差事,在村裡人眼裡,那可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營生。
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往那一站就能掙錢,說出去還倍兒有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