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河哥!俺們是豬油蒙了心瞎了眼。那李金寶狗日的壓根沒吐半個實情,就說綁個丫頭片子……”
“俺們這些人……雖說是乾些下三濫的勾當,可也知道有些人有些事,那是龍潭虎穴,閻王殿啊!”
“您……您就是那閻王殿門口蹲著的煞神!惹不得啊!”
陳冬河幾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幽幽地說道:“你們不是惹不得我,是怕給奎爺捅婁子。多餘話不說了,既然來了,又是實打實說了真話,往後也算認識了。”
說著,他語氣一轉道:“總不能讓你白跑一趟,叫上你那些貓在暗處喝西北風的兄弟,都滾出來吧!”
“這火還旺著,肉還有不少,一起啃兩口,也嘗嘗我這山裡的野味是啥滋味!”
他並非真想結交這些嘍囉,但一頓油厚味足的酒肉下去,縣城那些街溜子提起他陳冬河的名字,就得先在心裡掂量掂量能不能碰。
這也算是間接給自己掃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他陳冬河固然不怕這些家夥,可他畢竟還有父母姐妹,親戚朋友。
總要多掂量掂量,不能意氣用事。
李金寶無非是慌了神,想找些要錢不要命的愣頭青來搶人。
這年月,人往山溝裡一鑽,警力鞭長莫及。
真要讓悶棍敲翻了一家人擄走大姑娘,那可真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這些雜碎,不過是彆人手上沾血的刀。
那人如聞天籟,忙不迭應著,轉身跑到牆角陰影裡低低吆喝了幾聲。
很快,七八個同樣衣著破舊、縮頭縮腦的青壯年就從院牆根兒不同的犄角旮旯裡鑽了出來。
帶著一身寒氣,怯生生地在離篝火稍遠的地方擠成一堆,眼珠子卻冒著綠光,死死盯著石臼裡滋滋冒油的肉串。
陳冬河起身,用鐵鍬把火堆重新扒拉旺,往石臼裡又添了幾大塊火炭。
熊肉、野兔腿、山雞肉、羊肉串被不停地翻烤著。
角落裡瓦罐裡溫著的羊雜湯也被重新端上炭火。
加了胡椒麵,濃烈奇異的肉香混著酒氣和糊辣的辛味霸道地撕裂了寒冷的夜霧。
每人滿滿當當舀上一大碗熱氣蒸騰的羊湯,裡麵還特意多放了羊肚絲。
那些平日裡縣城裡隻喝稀糊糊的混子,幾時見過這等硬菜葷腥?
一個個感動得鼻頭發酸,拍著胸脯連連賭咒:
“冬河哥!您仗義!太仁義了!啥也彆說了!回縣城!俺們幾個今晚就先去敲斷李金寶那王八蛋一條狗腿!給……給嫂子和小妹子壓驚賠罪!”
“慢著,”陳冬河輕輕一擺手,拿起一瓶剛擰開蓋的北大倉,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餓狼盯上瀕死獵物的幽光,臉上卻奇異地平靜。
“這事兒,你們就彆費心了。”
他用酒瓶蓋給每人酒碗裡續上刺鼻的烈酒,聲音輕得像夜裡穿行的風。
“那李金寶,命到頭了。我這人還懂點看相的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