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你差點蹲大獄的事兒忘了?竟然還敢舔著臉上門來求你幫忙?真他媽的晦氣!呸!”
他朝地上用力啐了一口濃痰,表示極度厭惡,然後又衝著陳冬河喊了一句:
“有事兒招呼一聲!村裡爺們兒都在家呢!甭怕他們!”
陳冬河眉頭倏地蹙起,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像結了冰的湖麵。
“謝了,張叔!我這就去看看咋回事。”
他一踩踏板,車子利箭般竄出,帶起一陣雪花。
陳冬河家那泥砌的矮院門口,黑壓壓杵著四五個人影,在寒風中縮著脖子跺著腳。
為首的正是個頭發花白,顴骨高突得能掛油瓶,眼神渾濁裡帶著絲算計的老頭,李金財。
李二狗那個心思最陰、總在背後出壞水兒的三叔。
他旁邊還站著一個年輕的姑娘,紮著兩根烏溜溜的麻花辮,穿著一身洗得發白但還算整齊的舊花棉襖,臉上抹了薄薄一層廉價的雪花膏,蓋不住天生狐媚臉的底子。
兩頰微高的顴骨,讓她那份刻意堆出來的,討好的笑容顯得有些生硬彆扭。
車輪剛碾進院門,李金財那張溝壑縱橫、寫滿刻薄的老臉就擠出了菊花盛開般的笑,動作麻利得完全不像個老頭,快步迎上來,差點被門檻絆個趔趄。
“冬河!冬河你可回來了!”李金財聲音裡帶著誇張的親熱和討好,仿佛見了失散多年的親侄子。
“可算等著你了!凍壞了吧?快進屋暖和暖和!我們來是有件天大的急事,全村的急事,人命關天啊!”
“得求冬河你搭把手!救救我們李家村幾百口子人啊!”
他也不等陳冬河開口,哆哆嗦嗦地從懷裡掏出個用舊手絹包裹的小包,抖落開,露出裡麵嶄新得晃眼的十張“大團結”。
他一邊把錢往前遞,一邊做出心疼得抽冷氣的樣子:
“知道這事不容易,我們不能讓你白忙活!這……這是一百塊錢!”
“叔和你這幾個叔伯,砸鍋賣鐵,掏空了家底才湊出來的!你看……夠不夠?這可是我們全村老少爺們兒的心意啊!”
他目光緊緊盯著陳冬河的臉,像餓狼盯著肉,捕捉著任何一絲貪婪的可能,心裡卻在發狠冷笑。
去!趕緊去!
隻要你這小兔崽子敢踏進那片要命的林子,正好替我大哥和大侄子收屍!
順道把你小子也埋了,一了百了!
陳冬河把自行車往旁邊泥牆一靠,發出“哐當”一聲響。
他看都沒看那疊散發著油墨味的錢,眼神像兩把淬了冰的小刀子,直戳李金財那層虛偽的笑臉,聲音冷得能凍住人。
“李金財,”陳冬河的聲音不高,每個字卻冷得像冰碴子,砸在地上:
“你是出門腦袋讓驢踢了,還是回家沒關好門把你那點可憐的腦子夾扁了?嗯?”
李金財臉上的笑容僵得像塊風乾的木頭疙瘩,瞬間凝固。
“求我幫忙?”陳冬河嘴角扯出譏誚的弧度,“我是打了八輩子啞巴欠了你們李家的?還是我跟李二狗那點血仇,你裝聾作啞當不知道?!”
他逼近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李金財那張強裝鎮定卻難掩尷尬和怨毒的老臉,聲音裡的寒意更甚:“我陳冬河活了這麼大,沒見過多厚臉皮的人。但像你這樣能把親侄子的死仇當粉筆字擦了,轉頭就舔著臉求仇家幫忙的,真他媽是頭一份開眼了!”
陳冬河的眼神愈發銳利,仿佛要刺穿李金財的心肝脾肺腎:
“來,你告訴我,你這盤算得啪啪響的腦子裡,到底裝的是豆腐渣還是下水道的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