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黑來到主要領導辦公區那一排青磚紅瓦的平房。
找到最中間那扇掛著“書記室”牌子的門。
他沒有敲門,而是屏住呼吸,側耳傾聽片刻。
屋內一片死寂,呼吸均勻綿長,顯然主人早已熟睡。
他摸出兩根細若發絲但韌性十足的小鐵鉤,借著月光,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把老式掛鎖的鎖芯。
幾聲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哢噠”輕響後,鎖舌順從地滑開了。
他極緩極輕地推開那扇厚重的木門,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門軸大概剛上過油,順滑異常。
辦公室裡陳設簡樸而齊整,寬大的辦公桌麵在月光映照下泛著沉穩的光澤。
陳冬河快速走到桌前,輕輕將那份疊得整整齊齊的匿名信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剛要離開,他腳步頓了頓。
目光落在了桌角一個空著的搪瓷茶杯上,一抹思索的神色在他眼中閃過。
他再次動用意念。
一隻肥碩飽滿、還帶著山林露水氣息的飛龍突然出現在他手中。
這鳥兒羽毛華麗,身體溫熱,顯然是剛捕到不久的上好山珍。
他找來桌上一張空白便簽紙,借著月光匆匆寫了幾個字。
【給領導補補身子。盼打掉害蟲,還李家村朗朗青天!】
紙條壓在飛龍下麵,擺在了那封信的旁邊。
關於李金財兄弟倆那些肮臟勾當,陳冬河上輩子為了報仇可沒少打聽。
那哥倆在李家村是出了名的毒瘤!
李金寶,就是被狼啃死的那個,更是混賬中的混賬。
平日裡橫行鄉裡也就罷了,聽說早年偷偷爬過村裡守寡多年的何寡婦的牆頭。
為了霸占村東頭五保戶王老漢那點子薄產,下葬沒幾天的墳都敢偷偷撬。
手段下作,令人發指!
而他哥李金財這個村長,更是他兄弟惡行的最大保護傘。
尤其是前兩年風聲鶴唳的時候,李金寶的大兒子明明是那邊線兒上溜回來的敏感人物,就因為有李金財遮掩,竟也敢隔三差五摸回李家村探風……
這些足以掉腦袋的秘密,陳冬河都寫進了那封信裡。
他知道,對於這類涉及到立場、影響到邊疆村子根基穩定的大問題,上麵的人……一定會非常非常重視!
畢竟,這裡距離那條冰冷的邊界線,翻過幾座大山也就一百多裡地的路程。
有經驗的獵人在這片深山老林裡撞見身份可疑的外鄉人,第一個念頭從來不是打招呼……
現在的關係,如同寒冰。
山那頭的威脅並未真正解除。
現下的種花家,億萬民眾的心,是真正擰成一股繩。
那股子為家為國、臥薪嘗膽的勁頭,刻在每個人的骨子裡。
雖然最冷的冰川期已經過去,但曾經灑在這片白山黑水間的血,未曾遺忘。
刻在骨子裡的警惕,絲毫未鬆懈。
沒有人知道那片深邃無垠的老林子深處,到底掩埋過多少無聲的犧牲,發生過多少驚心動魄的對峙。
陳冬河清楚。
因為上輩子,他親手執行過不止一次深入那片山脈的絕密任務。
血與火,從來不隻是曆史書上的記載。
他駐足在冰冷的院牆下,最後回頭望了一眼那扇已經鎖好的書記室門,眼神在黑暗中銳利如鷹。
然後身形一晃,如同暗夜中的影子,無聲地融入更深的夜幕之中。
有些事情,現在可能還沒發生,但他有責任,去提前扼殺那些黑暗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