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凱旋看著他那股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認真勁兒,還有那帶著明顯模仿痕跡卻又透著發自內心敬重的軍禮,心裡愈發覺得順暢熨帖。
這個機靈、肯乾、懂得感恩、又有真本事的年輕人,真是越看越順眼,像是自家親厚懂事的晚輩。
“好小子!”
王凱旋站起身,在他胳膊上用力拍了一下,那力度和眼神裡透出的是真切的讚許和期許。
“咱們守山人,就是這大山裡的一塊磚!哪裡需要堵窟窿,補漏洞,哪裡就是咱們的地盤!”
“我看好你!好好乾!等著你立功的消息!”
目送著王凱旋那抹深灰色的挺直身影,徹底消失在坑窪的村道儘頭,陳冬河才緩緩收回視線,輕輕關上吱呀作響的老舊院門。
背上那條無形中一直緊縛的弦,這才真正鬆弛了一小截。
他回轉身,爹娘早已沒了睡意,站在堂屋門口,兩雙眼睛都巴巴地望過來,盛滿了緊張和探詢。
王秀梅性子急,幾個小碎步搶上前,眉頭擰成了疙瘩,渾濁的眼睛裡寫滿了化不開的憂慮。
“兒啊!剛才走那位……那架勢,那派頭,絕對不是一般人物!怕是鄉長都得矮他三分……他……他到底為啥事尋你呀?”
她粗糙的手不安地攥著圍裙邊角,反複揉搓著,指節都發白了。
陳冬河看了一眼旁邊沒吭聲的老爹陳大山。
陳大山那張飽經風霜的臉繃著,沒說話,但那雙布滿紅血絲、熬了一宿的眼睛裡,關切和同樣的疑問濃得幾乎要滴出來。
陳冬河心裡清楚的很。
昨夜那場無聲的刀光劍影,老娘絕不能知道。
但老爹——這個一輩子咬牙扛起整個家的男人,必須了解風向。
他臉上浮起一個帶著雀躍的笑容,對著二人,聲音刻意揚高了點。
“爹!娘!剛才那位王叔,叫王凱旋!他說了,過幾天讓我抽空去趟縣大院找他,要給我安排個正經營生呢!”
他故意頓了一頓,吊足了胃口,看著爹娘都伸長脖子屏住了呼吸,才像個撿了金元寶似的,興奮地揭曉答案。
“他說了,是守山人!以後能給發一把好槍,56半自動!比我那破水連珠強太多了!”
“子彈管夠!每個月領兩百發!往後打到的野物,除了不能碰的,咱家自己說了算!”
“娘,您說,這算不算捧上半個鐵飯碗?往後家裡的開銷不就能寬鬆點了?”
王秀梅一聽“守山人”三個字,臉上剛泛起的些許喜色立刻被濃重的憂慮徹底覆蓋。
守山人?
她太清楚這裡的凶險了!
守著村裡的山不假,可那就是個站在豺狼虎豹窩門口的差事!
萬一碰上餓紅了眼的熊瞎子撲村子?
萬一撞見下山溜達的吊睛白額大蟲?
或者是大群野豬衝了莊稼地?
守山人就是得第一個頂上去,用血肉之軀擋住……
她嘴唇哆嗦著,臉色都有些發白,剛張開嘴想說“這太凶險了”。
旁邊的陳大山卻先開了口,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