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翻出登山包側麵捆著的那卷東西。
足有二十多米長,比筷子頭還粗一圈的灰綠色尼龍繩。
堅韌異常,是他專門為“大家夥”備下的重器。
取下冰冷沉重,帶著倒刺的船錨鉤,他將那隻隻剩大半,連皮帶毛凍得硬邦邦的野兔,用浸過油的結實牛筋繩,一圈圈地捆紮在鋒利的鉤尖上,打了個絕對掙不開的死結。
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將這沉甸甸的索命鉤順著冰冷的岩壁,悄無聲息地沉入那墨綠刺骨的潭水中。
屏住呼吸,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
他雙手如同鐵鉗,死死攥住剩下的大半截繩索。
身體伏低,重心下沉,雙腿筋肉虯結,像一頭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撲向獵物的雪豹,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雙臂與腰背。
時間在死寂中流淌。
潭麵依舊泛著詭異的紅暈,平靜得如同凝固的鏡麵,壓抑得令人窒息。
驟然,沒有任何預兆,一股龐大無匹,遠超想象的恐怖巨力順著繃直的尼龍繩狂暴地傳來!
那感覺不是拖拽,更像是一列失控的的火車頭,猛地從深潭最黑暗的深淵裡咆哮衝出,要將岸上的一切都拖入深淵之中。
“嗬——”
陳冬河隻覺得雙手虎口瞬間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雙臂灌注的六百多斤開山裂石之力,在這股蠻力麵前如同螳臂擋車。
連半秒鐘都沒能握住!
那根被他當作絞盤,深深插入凍土中的粗鐵棍,像根輕飄飄的稻草般脫手而出,帶著淒厲的破空聲,直直地朝潭麵墜去。
巨大的驚駭瞬間籠罩了他的心神!
這力道……比他最壞的預估還要恐怖百倍。
來不及思考!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他幾乎憑著野獸般的反應,猛地從岩石後暴起撲出,身形如電,在鐵棍即將砸落水麵的千鈞一發之際,險之又險地淩空一把撈住了棍子的末端。
雙腳剛一沾地,全身的力量瞬間爆炸。
雙臂肌肉鼓脹如鐵塊,腰胯與背脊瞬間繃成一張拉滿的強弓硬弩。
他喉嚨裡發出一聲仿佛來自胸腔深處的低吼,雙腳如同生根般蹬入凍土,積雪“嘎吱”一聲深陷至腳踝。
“給我——起——”
吼聲在山穀間激起微弱的回音,是他將全身每一絲力氣都壓榨到極致的宣泄。
然而,回應他的依舊是那股無法抗拒,源自深水的狂暴蠻力。
仿佛繩子另一端鉤住的不再是什麼魚怪,而是一條真正陷入狂怒的地脈孽龍!
鐵棍猛地一震,那股力量驟然再次爆發,帶著摧枯拉朽的毀滅意誌。
嗤啦——
包裹著防滑碎布的鐵棍終究無法抗衡,再次脫手飛出,帶著絕望的呼嘯破空而去。
若非他被係統強化過的身體遠超常人,這一下足以將他手掌的血肉筋骨都徹底撕裂。
陳冬河踉蹌著後退兩步,顧不上虎口火辣辣的劇痛和麻木的雙臂,急忙望向潭麵。
隻來得及瞥見一片巨大無比,邊緣帶著奇異金屬般冰冷反光的尾鰭,狠狠拍擊在血紅的水麵之上。
轟——
如同半桶烈性炸藥在水底引爆,滔天的水柱混雜著刺目的血水,如同怒龍般衝天而起。
冰冷的水珠夾雜著刺鼻的腥氣,如同暴雨般劈頭蓋臉砸落。
當渾濁的水花和血沫終於落下,一切重歸死寂。
鐵棍、錨鉤、粗壯的尼龍繩……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
唯有潭麵上一圈圈劇烈蕩開的巨大漣漪,裹挾著濃重的血腥和深潭的寒氣,緩緩擴散。
冰冷地證明著剛才那驚心動魄,幾乎將他吞噬的瞬間並非虛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