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亮,李雪用小鐵鍋在自家灶上重新熱了一碗濃濃的骨湯,湯裡特意撈了幾塊最軟爛的蘿卜和帶筋的肉。
又在灶眼邊烤了兩個焦黃酥脆的白麵餅子,餅子表皮鼓起,散發著誘人的麥香。
她還細心地把昨晚特意留下的幾片鹵好的,醬紅色的狼肉切得細細的絲,配上翠綠帶點辛辣味兒的蔥絲,滿滿當當地夾在熱乎的餅子中間,肉汁微微浸潤了餅皮。
“忙活了一宿,眼都沒合,你得歇口氣兒了。”
李雪把餅子遞過去,聲音輕柔得像怕驚醒了誰的夢,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先墊巴點,吃完了上炕眯會兒。那老虎幾個叔伯幫你埋屋後雪堆裡了。”
“埋得深,澆了幾桶井水凍得梆硬,明兒個再去縣城也晚不了。”
她看著陳冬河布滿紅血絲卻依舊精光四射的眼睛,知道他心裡揣著火。
陳冬河接過餅子,入手溫熱實在,一口咬下去,餅子外焦裡軟,麥香十足,肉絲的鹹香韌勁和蔥絲的爽口在嘴裡炸開,熱乎乎的肉汁溢滿唇齒。
他滿足地眯起眼,疲憊仿佛都消了幾分:
“媳婦兒,你這手藝見天兒地長進啊!比國營飯店的肉夾饃還香!”
他含糊地嚼著,還不忘豎起沾著油星的大拇指,眼睛彎成了月牙。
李雪被他這直球誇得臉上微熱,在灶火映照下更顯嬌豔,嗔怪地剜他一眼,嘴角卻忍不住向上翹起:
“快吃吧,堵不上你的嘴!”
三兩下乾掉噴香的肉餅,灌下半碗滾燙濃稠的肉湯,一股暖流從胃裡散開。
陳冬河一抹嘴,眼睛又亮了,像是充足了電:
“不行!眯不著!得趁著新鮮勁兒把老虎送去賣了,換回紅磚青瓦才是正經!”
“房子蓋起來,才能風風光光,熱熱鬨鬨地接你過門!”
他看著李雪,眼神灼熱滾燙。
“我這心窩子裡跟揣了盆炭火似的,燒得慌,就惦記著早點把你娶回家,踏踏實實過日子!”
那眼神裡的熱度燙得李雪心頭一跳,慌忙退後半步,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藍布圍裙邊。
外麵天色已經大亮,幫忙收拾鍋灶的幾個老嬸子精力倒足,熬了半宿還湊在院子裡嘁嘁喳喳說著話。
聲音隱約傳進來,萬一誰推門進來撞見這情形……
“冬河哥,你真……今天就動身去縣城?”李雪的聲音細若蚊呐,帶著點擔憂,“一夜沒合眼,這冰天雪地的路……”
“必須去!”
陳冬河斬釘截鐵,往前一步,順勢就拉住李雪微涼的手,那眼神愈發滾燙,像要把人烙進骨子裡。
“這股勁兒憋著哩!不把房子蓋起來,不把你娶進門,我憋得渾身是勁睡不著!”
他握緊她的手,語氣帶著點執拗的孩子氣。
“我就想問個實在話,雪兒,你願不願意當我的媳婦兒?這輩子就跟我陳冬河過?”
李雪心頭咚咚直撞,又羞又氣。
這傻漢子!
這還用問嗎?
我要是不願意,能天不亮就摸黑過來給你熱飯熱湯,能讓你夜裡……
她臉一紅,想起夜裡那些羞人的觸碰和耳邊滾燙的情話,連忙低下頭。
這話問得簡直多餘,卻偏偏像蜜糖一樣灌進心窩裡,甜得發慌。
沒等李雪開口回答,陳冬河瞧著她那副粉麵含春,欲語還休的模樣,嘴角早已控製不住地咧開,露出一口白牙,帶著點痞氣的得意:
“我知道了!你心裡頭早就應承了千八百遍了,就是臉皮薄抹不開麵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