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幾個團結屯的小青年眼珠子都紅了,血性被徹底點燃,跟著一起吼,聲浪幾乎要掀翻這寂靜的早晨。
“那老虎就是我們弄死的!你撿了我們的便宜!必須還回來!”
“那是我們拿命換的!”
“還老虎!”
……
聽著這如同泣血般的控訴吼聲,陳冬河先是一股邪火直衝腦門,燒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笑話!
那頭虎分明是他數日前孤身犯險,在黃大仙若有若無的指引下,幾度生死才親手誅殺的!
如今倒成了這些人嘴裡的戰利品?
真當他是泥捏的沒火氣!
可怒極之後,一絲冰冷的清明驟然閃過腦海。
他強行壓下翻湧的怒火,聲音反而帶上點玩味的冰冷,像雪地裡刮過的風。
“老炮頭,”他盯著老炮頭那雙布滿血絲、渾濁卻固執的眼睛,“在山上混了半輩子,這打圍打獵的規矩,你他媽是吃到狗肚子裡去了?”
他抬手指了指牛車上那具碩大的虎屍,動作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山裡的規矩,倒地的獵物,誰抬下山,歸誰!就算真是你們打傷它跑了,死半道兒上,我撿著了,那也得捏著鼻子認栽!”
“更何況——”他語氣陡然轉厲,目光如淬毒的刀子,“這頭虎,是昨晚上闖進我家的!全村老少聽得真真兒的!”
“那震耳欲聾的槍響,就是老子追出去,跟它在雪地裡搏命的動靜!”
“你舔著老臉說是你們打死它?放屁!它身上最重的傷,那是老子手裡的刀!豁出命換來的刀!”
“本來,看在你仗義的名頭上,我還能好心提點你們一句……”
可陳冬河的話音未落,之前被打翻在地的那個愣頭青,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
掙紮著衝到老虎旁邊,指著那凍僵的屍體就嚷,聲音因激動而尖銳:
“老叔!你看它脖子上那大口子!明明就是我三八大蓋打的!這位置,昨天打伏擊的時候我看得真真兒的,淌了老多血!黑紅黑紅的!”
他又急切地去扒拉虎的前腿。
“還有腿!這兒!也中了一槍!肯定是咱打中了拖了它的腿!不然它咋跑不過咱們!”
旁邊另一個人也趕緊附和,語氣斬釘截鐵:
“對對對!就是它!這毛色,這大塊頭,除了咱團結屯打傷的那隻,這旮遝還能有第二隻這麼大的虎?”
這言之鑿鑿的指認,讓團結屯眾人原本動搖的眼神,瞬間再次燃起希望和憤怒的火焰。
連陳家屯這邊圍攏過來的鄉親們也有些麵麵相覷,目光在陳冬河鎮定自若的臉和老炮頭那鐵青的麵色之間遊移不定。
畢竟,那虎脖子上翻開的皮肉和腿上的傷洞,明明白白地擺著。
陳大山站在兒子旁邊,手心全是冰涼的汗。
他心裡其實也打著鼓。
昨晚兒子私下裡確實提過一句,是得到了黃大仙指引才尋著虎……
莫非,真像老炮頭說的那樣,是被團結屯打傷,兒子隻是最後撿了天大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