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屯這邊雖知陳冬河力氣大,但如此直觀看到幾百斤的老虎被像拎小雞崽兒似的拎著,“嘭”地一聲重重扔在雪地上,還是第一次。
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團結屯那幾個端槍的小夥子,眼珠子瞪得溜圓,幾乎要脫眶而出,端槍的手都禁不住晃了幾晃,槍口的準星在陳冬河身上亂跳。
這他娘還是人?!
陳冬河反手從後腰牛皮鞘裡,拔出了那把熟悉的狗腿彎刀。
刀身窄長,刀背厚重,雪光映照下,閃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他蹲下身,沒有多餘動作,刀尖精準如手術刀般探入猛虎下顎那道狹長,邊緣凍得發白的傷口。
沿著凍硬的筋膜紋理,手腕沉穩發力,緩慢但無比堅定地向外劃開!
哧啦……
冰凍血肉被銳利刀刃強行劃開的沉悶聲響,在死寂的雪地裡異常清晰刺耳。
“都給我看清了!”
陳冬河的聲音冰寒徹骨,比腳下的凍土還要冷硬十分。
“用槍打的,特彆是三八大蓋那種貫穿傷,子彈進去是眼兒小,穿出去就是碗大的疤!”
“肉是被硬生生撕裂、撐爛、炸開的!更彆說打在脖子上,骨頭、氣管都得碎成一鍋粥!”
他刀尖穩穩挑起翻開的肌肉纖維斷麵,對著灰蒙蒙的天光,繼續說道:
“你們自己瞪大眼睛看仔細了!這傷口邊緣,齊齊整整!是被鋒利刀刃一口氣割開、捅穿的!是拉開的!不是撐爆的!”
“這力道,這走向,明擺著是從下往上,一刀捅穿脖頸!懂不懂?!這是刀傷!不是槍傷!”
他緩緩抬起頭,冰冷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利箭,一一射過老炮頭和他那幾個目瞪口呆、臉色開始發白的隊員:
“老子用得著撿死老虎?我手上這把刀,就算是兩頭虎同時撲過來,我也能讓它們開膛破肚!”
他的目光轉向牛車上那四頭被用刀解決的狼屍,刀尖遙遙一指:
“不信?看看這個!四頭狼,老子空手拿刀弄死的!身上除了喉嚨口子,還有彆的傷嗎?嗯?!”
陳家屯這邊,一個留著山羊胡,眼神矍鑠的老獵人適時上前,捏起一頭狼冰硬的脖子。
枯瘦的手指精準地指著那乾淨利落,隻留下一條細線的刀口,大聲道:“老炮頭!睜開你那老炮手的眼好好瞧瞧!這傷口你摸一摸!聞一聞!這是槍能打出來的?槍子兒能有這麼利索?全是齊根兒割斷的血管氣管!”
“冬河這話,咱陳家屯幾百口子作證!昨兒晚上那四頭狼撲過來,眨眼工夫就全讓他撂倒了!那叫一個快!跟砍瓜切菜似的!”
事實勝於雄辯。
老炮頭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被陳冬河親手剖開的虎頸傷口,那整齊的斷麵如同無聲的嘲笑。
他又看看那四頭狼脖子上如出一轍,乾淨得近乎藝術的致命一刀,嘴唇哆嗦著。
那張黑紅的老臉瞬間褪去了所有血色,變得一片灰白,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精氣神。
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了幾下,卻像被凍住一般,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心裡那點被巨大的虧空,和兄弟的慘狀蒙蔽的“僥幸”,被這冰冷殘酷,不容辯駁的現實撕得粉碎。
隻剩下一片狼藉的羞慚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