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這幾個被嚇傻了的家夥沒留意到那個微小的動作。
作為補救,他當著幾人的麵,手腕翻轉,狗腿刀挽了個炫目的刀花,發出輕微的嗡鳴,然後“錚”地一聲,利落地插回後腰的皮質刀鞘裡。
“都愣著乾啥?”
陳冬河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帶著一絲激戰後的沙啞。
“你們幾個,今晚真該回去給祖宗多上炷香!我要晚到一袋煙的工夫,你們幾個連皮帶骨都得進了這家夥的肚子!”
“明明被老虎盯上了,還敢半夜亂竄送肉?嫌命長是不是?!”
他說著話,彎腰撿起那半截還沾著血汙的虎尾,利落地揣進懷裡。
隨後一步上前,腰背一沉,雙臂筋肉暴起,竟然真將那頭小山般的死虎“嘿”地一聲扛在了肩膀上。
虎頭軟軟地耷拉下來,死寂的目光正對著那幾個目瞪口呆的年輕人,腥膻的血液順著肩膀滴滴答答流下。
他扛著這巨獸,轉身就走,沉重的腳步踏在冰冷的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直到這時,老炮頭才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猛地回過神,聲音乾澀地擠出喉嚨:
“冬河!你……你等等!”
陳冬河腳步一頓,緩緩扭過頭,火光跳躍,那半邊染血的側臉在陰影中顯得格外陰鷙:
“咋的?想攔我,還是惦記著跟我分屍首?”
他的語氣沒有太大起伏,可那雙剛剛經曆過搏虎血戰的眸子瞥過來,帶著一種無形的,令人骨髓發寒的冰冷壓力。
老炮頭隻覺得喉嚨發緊,連忙擺手,臉上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冬河兄弟,千萬彆誤會!老頭子我這張臉,現在紅得比猴腚還厲害!”
“我是說……一來,得趕緊告訴村裡頭這吃人的禍害除了,讓大夥兒安心。”
“二來,你這深更半夜扛著這麼個大牲口走回去?少說四五十裡雪窩子地!就算你是鐵打的金剛也得累散架!”
“我家有驢車,緩口氣兒,老頭子我趕車送你回去!”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懇求的意味,後背的棉襖早已被冷汗浸透。
陳冬河臉上的冰霜瞬間化開,竟笑了一下。
他肩膀一聳,沉重的虎屍“咚”一聲砸落在地,濺起一片雪沫子。
“成!就衝老炮頭你這份講究,還有剛才冒險給我扔火把的情分,我這聲老炮頭喊得心服口服!”
“過去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翻篇了!往後進山,你老炮頭有用得著我陳冬河的地方,隻要言語一聲,水裡火裡咱不含糊!”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幾個驚魂未定的年輕人,聲音沉了些。
“打圍的規矩我懂,你們有老山場?有拿不準的大牲口?儘管來找我,按山規辦事,該有的份子錢兒一分不差!”
這話既是給老炮頭台階,也是給那幾個小子定規矩。
老炮頭心裡像炸開了一顆熱炭爐子!
何止是激動,簡直是絕處逢生,柳暗花明!
他一把推開旁邊傻愣愣的侄子,聲音都不自覺拔高了一截,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
“這話說到心坎兒裡了!冬河兄弟!我們……我們還真遇著一個大架兒!”
“那畜生凶得很,我們整支獵隊都拾掇不下,還得提防著它反撲傷人!可……可醫院還躺著兩個兄弟等著救命錢呐!”
他喘了口氣,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急切。
“那玩意兒……是頭黑瞎子王,它那洞窩子,離咱們屯子不遠,翻兩道山溝就到!”
“要是有你這位打虎將一起去下夾子,鐵定能把這大牲口給掏出來,剝皮賣個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