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嬸子您屋裡喘口氣,我拾掇利索就來!”
陳冬河猛地轉身回屋,邊往炕邊走,邊從後槽牙裡擠出低沉的咒罵,字字如同裹著冰渣子:
“劉二強……劉三強……皮子緊實了是吧?等老子把你們從雪窩子裡刨出來,屁股不抽得開花爛瓣,老子的陳字倒著寫!”
那聲音裡壓抑的狠勁兒和怒火,聽得門外的馬嬸子打了個寒噤,寒氣順著腳底板直往上竄。
“哎!冬河,你麻溜的!我可不能等!”
馬嬸子看他上身隻潦草披著棉襖,凍得直跺腳,腳下凍硬的雪地咯吱作響。
“昨晚跟人打圍掏熊窩熬了大半宿吧?瞅你這滿臉的乏……”
“我得趕緊回去瞅著點劉強那頭!你收拾好就直奔他家!眼下怕是隻有你這打虎的名頭能鎮住他了!”
通知到位,她連口氣也顧不上歇,裹緊那件破舊得露著臟汙棉絮,早已不頂寒的破襖子,瘦小身影一頭紮進茫茫風雪裡。
仿佛慢上一步,劉強那強牛已經一頭撞進了閻王殿。
昨個兒他在團結屯乾的那樁事,早像長了翅膀似的,隨著呼嘯的白毛風刮遍了遠近的屯子。
這苦寒閉塞之地,鄉裡鄉親都拐著彎兒沾親帶故,誰家閨女媳婦不是親裡傳親?
但凡有點動靜,那消息跑得比牲口還快!
劉家屯攏共也沒幾個真正夠膽識,有本事的硬茬老獵手。
那些人平日裡在外圍設套打麅子、追兔子,還能勉強湊合。
可眼下是啥時候?
大雪封山的原始老林子!
再加上這白毛風,彆說倆半大小子,就是有經驗的老獵人進去,那也是把命彆在褲腰帶上!
所以大姐讓人過來叫他,恐怕也是抱定了最後一點希望。
陳冬河不敢有半點的耽擱,疾步返回裡屋。
一股暖烘烘帶著煙火氣的炕焐味兒,混著李雪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撲鼻而來。
他抬眼就看到炕上媳婦兒已經撐著身子坐起來了,一雙杏眼裡盛滿了關切,水汪汪地望著他。
陳冬河重重歎了口氣,眉宇間凝著化不開的疲憊和濃得化不開的無奈,仿佛一夜之間,肩上的擔子又加碼了一座山。
“媳婦兒……”他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深深的歉意,“今兒怕是不成了。大姐夫家那倆渾小子……在老林子裡丟了,這可是人命關天。”
他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地搖著頭。
“我不去看著點,就憑大姐夫那九頭牛拉不回的強驢脾氣,肯定是鐵了心往裡衝。”
“那不是上趕著給山裡頭餓得眼珠子發綠的狼啊、熊啊送現成的口糧嗎?”
“這光景,大雪封山,正缺少食物,山裡頭的畜牲可都紅了眼了!”
李雪的心也跟著猛地一沉。
情勢緊急,她也顧不得新媳婦的羞澀,急忙掀開熱被窩,撐著身子就要起來。
被子滑落,露出一片羊脂玉般潤澤的肌膚和初顯的玲瓏曲線,晃得陳冬河眼皮一跳。
心頭那股躁熱又往上湧,但他狠狠一咬舌尖又強行壓了下去,眼裡隻剩下緊迫的火苗。
李雪臉上飛起兩朵紅雲,手忙腳亂地扣好貼身穿的碎花小襖盤扣,聲音輕得像蚊蚋,卻又無比清晰堅定,帶著如同新嫁娘的溫順和當家主婦的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