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懂,救命要緊,你快去。咱們……往後的日子長著呢,不在這一時半刻。”
她頓了一下,抬起頭,那雙清澈的眼眸定定地看著他,烏黑的瞳仁裡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像兩口深不見底的潭水:
“我如今認定了你陳冬河,這輩子都是你的人了。你得……全須全尾地回來,不許讓我……讓我在這頭空守著熱炕頭白等。”
陳冬河心中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了一下,滾燙燙的。
他幾個大步跨到炕邊,伸出粗糙溫熱的大手,捧起她微涼的臉蛋,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用力印下一個帶著承諾的吻。
他嘴角用力向上扯了扯,勉強拉出一個讓她寬心的笑容,儘管那笑裡的血絲清晰可見:
“放心!管保囫圇個兒回來!這片大山就是咱家的後院牆根兒,我閉著眼睛都比城裡人走大馬路熟絡!”
他大手一拍斜倚在炕邊的冰冷槍管,那金屬特有的寒意透進掌心,讓他紛亂的頭腦瞬間清醒幾分。
“再說,有這老夥計壯膽呢!一千多發銅豌豆,夠給山神爺他老人家拜個熱鬨早年的!順帶手給你掏點山珍野味回來開開葷!”
他故意把語氣放得輕鬆些,試圖驅散屋裡驟然彌漫開的沉重和離彆氣息。
一邊說著,他快步走到炕梢,打開那個裝著舊衣物的大木箱子。
實際上這就是一個幌子。
意念微動,係統空間裡儲備的鬆子、榛子等油亮的乾果,嘩啦啦憑空出現,轉眼便堆了大半箱。
鬆鼠藏貨,量大管飽,顆顆飽滿圓潤,散發著鬆木特有的、暖烘烘的清香。
一股子山林的鮮活氣息仿佛在瞬間充盈了小小的屋子。
“在家悶了就炒這個當零嘴兒。灶台邊上那小罐子,有我特意給你弄來的紅糖,加點來炒,那滋味才叫一個香噴噴!”
陳冬河說著,抓起一把沉甸甸的鬆子,不由分說地塞進她有些冰涼的手心裡。
李雪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長長的睫毛顫了顫。
哪個年輕媳婦不愛吃個零嘴?
可這年月,糖和乾果都是稀罕物,平常人家一年也見不著幾次。
那些山裡的鬆鼠機靈著呢!
鬆塔不等落地就被它們手腳麻利地搬空了,普通村民想找點品相好的鬆子榛子可不容易。
“哎呀……這麼多?!”
她看著那小半箱子油亮亮的堅果,又是心疼他冒險,又忍不住心頭湧上的歡喜。
纖細的指尖撚著掌心裡的幾顆鬆子,冰涼光滑的觸感真實得讓人心暖。
“專門給你藏的,管夠!”
陳冬河咧開嘴,難得地露出個轉瞬即逝卻又真切的、帶著點少年意氣的笑容。
“彆摳搜,多炒些,一會兒給咱媽也送些過去嘗嘗鮮。”
他用力握了握李雪那雙柔軟卻微涼的手,指尖傳遞著屬於他的力量和安心,仿佛要把這點溫暖長久地留在她掌心。
那句“咱媽”叫得無比順口自然。
李雪聽見了,耳根微微發熱,卻並未出言糾正,心底深處像悄悄化開了一塊蜜糖,又暖又甜。
那股擔驚受怕的勁頭,似乎也被這甜甜的暖意衝淡了幾分。
交代完畢,陳冬河不再耽擱,猛地吸了一口屋裡溫熱的氣息,轉身大步流星衝出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