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河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進了屋。
土炕上,劉強還無知無覺地躺著,額頭被手刀砍過的地方微微腫起一道紅痕。
陳冬河坐到炕沿,伸出指節粗大的拇指,對準劉強鼻下的人中穴,毫不留情地用力按了下去!
“呃——”
一聲短促的悶哼,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麵,劉強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神從初醒的茫然混沌,到瞬間清明銳利,幾乎是眨眼之間。
昨夜漫山遍野找不到人的絕望,對小舅子出手阻攔的愧疚、以及對兩個混賬弟弟氣死人的怒火,如同壓抑的火山般轟地在腦子裡炸開!
“冬河!”
劉強嗓子乾澀沙啞得厲害,像是被砂紙磨過。
他掙紮著想要坐起,目光焦灼又惶然地四處搜尋。
當視線對上陳冬河那張平靜無波的臉,所有複雜洶湧的情緒終於衝破了堤壩,這個向來沉默寡言,能扛事的莊稼漢子眼圈瞬間紅了。
他幾乎是滾下炕頭,“噗通”一聲,直挺挺就要給陳冬河跪下,膝蓋砸在夯實的泥地上發出悶響。
“使不得!”
陳冬河早就防著他這一手,眼疾手快地跳開,一把用力拖住他姐夫的胳膊往起拽。
那力道之大,讓劉強硬生生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大姐夫!你這是乾啥?嫌你小舅子命太長,想折我壽啊?”
他故意板起臉,可眼神深處還是掠過一絲被老實人如此厚重、直白的感激燙到的動容。
“論年紀你比我大,輩分上你是我姐夫,你給我磕頭,這要是傳出去,我還能在十裡八村做人嗎?唾沫星子都得淹死我!你這是存心要我命啊?”
劉強被他說得更是惶恐,笨嘴拙舌地想要辯解,臉漲得通紅:“不……俺不是……俺……”
一時間,那些道謝和愧疚的話堵在喉嚨口,更顯窘迫,隻化作粗重急促的喘息。
陳冬河見他這樣,心頭那點惡趣味也散了,不再逗弄這老實巴交的大姐夫。
他拍拍劉強結實的膀子,咧嘴一笑,笑容裡帶著點少年人的促狹和親昵:
“行了行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弟弟那倆現世寶,我給你撿回來了!一根頭發絲兒都沒少!”
話鋒一轉,又給那兩個混小子上了遍眼藥。
“不過啊,這回真叫一個懸!閻王爺的鼻子尖兒他們都聞著了!虧得我腳程快,要是再晚點兒……”
他故意留白了那可怕的結果,眼瞅著劉強拳頭瞬間攥緊,骨節捏得嘎巴作響,太陽穴青筋都暴了出來。
“這會子我姐在村口正拿荊條子抽他們呢!估計抽得哭爹喊娘的,可我看呐……”
他話沒說完,但那眼神裡“還遠遠不夠”、“不解氣”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你猜他倆,為啥要往那鬼見愁的絕地裡鑽?”
陳冬河適時地煽風點火,又輕輕往劉強的痛處撒了把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