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小心駛得萬年船。
他心裡盤算著,日後得把關係網織得更密實些。
這些事,光靠村裡不行,還得延伸到公社、縣裡。
得有幾張關鍵時刻能遞上話的牌……
車輪再次碾過石子路。
陳冬河到家時,灶房的煙囪正飄出嫋嫋帶著柴火香味的炊煙,堂屋窗戶透出昏黃溫暖的光。
果然,爹娘都回來了。
他沒急著問熊肉熊膽賣了多少錢,先是被堂屋炕桌上的景象吸引了。
隻見老爹陳大山正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小心翼翼地將兩個十斤裝粗陶罐裡的散裝高粱酒,往一個嶄新鋥亮的大號深色玻璃酒壇裡傾倒。
清亮的酒液汩汩流淌,嘩嘩作響,在油燈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暈,濃鬱的酒香彌漫開來。
“喲嗬!”
陳冬河故作驚訝,卸下背簍和槍,湊到炕邊,“爹,您老今兒咋恁下血本,舍得買這金貴的玻璃壇子啦?”
這玩意兒在村裡可算是個稀罕物件,光溜透亮,比那黑不溜秋的粗陶罐貴太多了,供銷社裡得賣十來塊呢!
旁邊幫忙收拾的王秀梅一拍大腿,笑得合不攏嘴,帶著點看透老伴兒的得意:
“我說啥來著!老頭子,我就知道你買這金貴玩意兒,兒子回來鐵定得問!”
“瞧瞧,剛進門,氣兒還沒喘勻乎就問上了?咋樣,被我說中了吧?”
這年頭,供銷社賣的散酒大多裝在粗陋的陶罐裡。
能用上玻璃瓶的,最次也得是一塊二毛錢一瓶的“北大倉”這類瓶裝酒。
陳大山新買的這個厚實沉重,能裝二十斤的大玻璃壇子,少說也得十來塊!
頂上還帶個嚴絲合縫的軟木塞。
陳大山把最後一滴酒也小心翼翼地倒進清澈透亮的玻璃壇子裡。
這才直起身,粗糙的大手珍愛地在光滑冰涼的壇壁上摸了摸,像是在撫摸一件傳家寶。
臉上罕見地露出滿足又有點顯擺的笑容,皺紋都舒展開了。
“嘿嘿,”他搓了搓手,帶著點兒興奮和期許解釋道,“這不是快了嗎?”
他眼神瞄向兒子,帶著點“你懂的”的笑意。
“你要成家的人了!家裡頭辦席,席麵上總得有點拿得出手的東西撐撐場麵,顯得體麵。這錢,不都是你小子掙回來的?”
“你上回留下的那兩隻老虎前爪子,我仔細炮製好了,又托公社老中醫給抓了幾味滋補養骨的藥材。”
“人參須子、枸杞、鹿茸片……都放裡頭泡著!這可是正經的虎骨酒!”
陳大山看著那壇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琥珀光澤的酒液,滿是自豪:
“等辦事那天,爹就把這壇寶貝抱出來!讓來賀喜的親戚朋友都嘗嘗!壯壯筋骨!”
“這玻璃壇子是貴!十來塊呢!擱以前爹心疼死,半年的鹽錢。可咱家現在,不差這點!”
說著用力拍了拍陳冬河結實的手臂,聲音格外洪亮,透著一股揚眉吐氣的暢快。
“我兒子有能耐!那就是爹最有本事!花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