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層層葉障,視線能透進去老遠。
腳下厚厚的陳年腐葉堆積如山,踩上去發出深沉的“嘎吱”“噗嗤”聲。
軟塌塌地陷下去,直沒腳踝。
隻待春風化雨,這些枯朽的老葉子就該化作春泥,回饋這片生養它們的莽莽山林。
陳冬河到了這裡,身形不自覺地縮緊,像滴水融進了林子的暗影裡。
他放緩腳步,眼珠子如同磨亮的錐子,銳利地掃視著前方每一處微動的灌叢,每一根橫斜的枯枝。
甚至那些積了雪的,不起眼的枯草窩子。
野雞在雪地裡扒食的爪痕,鬆鼠在樹杈間溜過的灰影,乃至野兔在灌叢根下鑽出的雪窩子……
都可能是意外的驚喜。
山雞燉上幾朵雨後冒頭的樹菇、榛蘑……那濃鬱鮮美的滋味,絲絲縷縷從喉嚨眼裡往上鑽。
特彆是那些形似小鳳凰,被稱作“飛龍”的花尾榛雞!
若能獵到一隻……那燉出來的清湯寡水就能鮮掉眉毛……
說來也奇,這念頭剛在腦子裡盤旋,前頭不遠,一株半枯的椴樹中間權椏上,赫然停落著兩隻灰褐色,尾羽長垂,極其漂亮的鳥兒!
羽色深淺交錯,頸下絨羽蓬鬆,正是飛龍!
還是難得成對的一公一母!
陳冬河的呼吸瞬間凝滯,連心跳都頓了一拍。
狂喜如電流竄過脊背,又被他強行壓回心頭冰封的牢籠。
太遠,足有五十米開外!
他那柄特製加力的牛皮彈弓,平射的極限也就三十來米。
此刻還是仰角!
他眯縫起眼睛,身子矮下半截,整個人如同融化的積雪緊貼著樹乾,悄無聲息地在朽木和灌木的掩護下向前挪移。
每一步都精確地踩在最厚的腐葉堆上,發不出半點多餘聲響。
約莫靠近到三十米處,他小心翼翼的停下。
再近,那鳥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圓眼睛,鐵定能發覺異樣。
身子隱在一棵老橡樹疙疙瘩瘩的樹乾後,他探手從係統空間中摸出那柄牛筋擰得結實,掂在手裡沉甸甸的加強彈弓。
選了兩顆磨得溜圓的青石子塞進鹿皮兜內。
眯起左眼,右眼微睜成線,手上不斷用力,繃緊皮筋。
深吸,屏住,撒放!
嘣!嘣!
皮筋扯至極處又猛烈彈回,接連兩道空氣被撕裂的破空聲尖利而短暫。
噗!噗!
一隻飛龍身子猛一歪斜,應聲栽落枯葉堆裡,撲騰兩下便沒了動靜。
嘎——
另一隻卻在石子沾身的瞬間歪了脖子,發出一聲極為短促尖銳的叫聲。
撲棱著翅膀斜斜滑飛出去十幾米,一頭栽進了前方樹根下一小片未化的積雪裡。
“跑?跑得掉嗎!”
陳冬河幾步搶上前,拎起兩隻還在微顫的珍饈。
掂掂分量,沉甸甸的,一公一母,油膘甚足。
“嘖,今兒是財神爺撞了太歲?走大運了。”
他撩起袖口看了眼腕子上的表盤:短針剛劃過十二點,長針指向三。
時候尚早。
心念一動將獵物妥善收好,他腳下不停,繼續向老林子深處鑽去。
順手又從係統空間裡摸出個熱包子,邊走邊嚼。
濃烈的麵香和肉香,在清冽刺骨的空氣中氤氳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