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像釣魚一樣,吊著!
自行車鏈條嘩啦作響,陳冬河一路頂著風,直奔林業大隊那排低矮的紅磚平房。
院子比林場村整潔些,門口掛著白底黑字的牌子,在風中微微晃動。
林業大隊門口的木牌子有些斑駁,“林業管理大隊”幾個字掉了點漆,露出底下灰白的木頭。
院裡停著幾輛掛著綠色帆布篷、沾滿泥點的卡車。
陳冬河剛把自行車在院牆邊停好,鎖鏈還沒繞上,就被人喊住了。
“喲!這不是咱林業隊的打虎小英雄來了嘛!”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袖口磨破的舊軍裝,叼著煙卷的年輕隊員笑嘻嘻地打招呼。
旁邊幾個圍坐在條凳上擦槍的隊員也抬起頭看過來。
“打虎小英雄,今天又進山了?”
“有啥收獲沒?給咱們開開眼唄?”
一連幾聲,幾乎都是這個稱呼,帶著熟稔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敬佩。
陳冬河臉上立刻堆起淳樸又略帶靦腆的笑容,快步走過去,掏出煙盒給那煙卷青年遞了支煙,又給旁邊幾位散了一圈,動作自然:
“劉哥說笑了!就打隻老虎,碰巧,算不上啥英雄!我這把子力氣,也就是仗著年輕莽撞。”
他目光真誠地掃過院裡那幾個臉龐粗糙,目光銳利,帶著山林氣息的漢子,話鋒一轉。
“要說真英雄,還得數咱林業隊的弟兄們!守著這片大山,護著鄉裡鄉親的安寧,風裡雨裡跟那些牲口玩命,那才是響當當的英雄好漢!”
這馬屁拍得不輕不重,恰恰落在實處,聽得那幾個隊員臉上都露出些笑意,腰杆似乎都挺直了些。
這些林業隊員年紀普遍不大,大都是各部隊剛退下來的兵,身上帶著一股子彪悍氣。
跟陳冬河開這種玩笑,本身就是在表達一種親近和認可。
這小子雖然猛得不像話,但人敞亮,沒架子,懂規矩。
陳冬河兩世為人,自然深諳此道。
所以但凡有人停下跟他招呼,閒聊幾句山裡情況或者槍法,他都站定,臉上帶笑,話接得真誠又自然,煙遞得毫不吝嗇。
這種看似不起眼的人情關係有多重要,上輩子摸爬滾打過的他再明白不過。
多一分善意,日後就可能多一分便利。
等終於應付完一圈,站到林隊長辦公室門口時,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
他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棉襖領子,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塵。
“報告!”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挺亮,帶著軍旅的乾脆。
門虛掩著,裡麵傳來一聲略帶沙啞,帶著點官腔的回應:“進來!”
林隊長正靠在一張吱呀作響的木椅背上看份文件,鼻梁上架著老花鏡,鏡片滑到鼻尖。
抬眼看見是陳冬河,臉上那點嚴肅瞬間化開,堆起了熟悉的笑模樣,活像鄰家慈祥大伯看到了能乾的後生:
“我就說嘛,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小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他放下文件,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鏡,放在桌上,指尖輕輕敲著桌麵,帶著點調侃。
“先說好,這回可彆再跟我要子彈,上次給你們村守山人的那份配給,二百發!那已經是破天荒了!再開口,我褲衩子都得被你掏走!”
他指著陳冬河,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眼神卻帶著笑意。
他話鋒一轉,眼神裡帶著點老狐狸的算計,身子往前傾了傾,壓低了聲音:
“不過……咱們可以再商量。真想多要子彈,也行!隻要你肯擔起咱這周圍幾個村子的守山人名頭……子彈嘛,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