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怒它。
讓它怒得發狂。
讓它把最後一絲保命的警惕都燒成灰燼。
這就是陳冬河精心設計,不遺餘力想要達到的目的。
老獵人蒼涼嘶啞的聲音仿佛又貼著冰涼的耳朵回旋:“熊瞎子這種山鬼精怪,皮糙肉厚,命硬得很。越是把它往死路上逼,它心頭那股邪火就越要命的旺。”
“那股子火氣,燒得越烈,熬出來的熊膽汁才越精純,越亮堂,越他娘的值錢。”
“金膽……嘿!那是老天爺借畜生的肚子,用命魂熬煉出來的血膽金丹。”
“尋常法子,溫水煮青蛙似的,熬不出來。就得是這生死關頭的衝天邪火。”
陳冬河腳下再退一步,又拉開些微生死距離。
但那雙如刀鋒淬煉過的眼睛,卻亮得嚇人。
如同兩道深寒的冰錐,死死釘在如同肉山般撞出來的棕熊身上。
那巨大的熊頭剛擠出一米多高,狹窄得如同囚籠般的洞口,笨拙地向外硬拱,短小的前肢還沒來得及完全抬起擺出撲擊的架勢——
陳冬河的身影已如鬼魅貼地飛掠,驟然折返。
冰冷的五六半再次憑空出現在他手中。
這一次,槍口沒有半分猶疑,快如毒蛇出擊,帶著一股舍生忘死,同歸於儘的狠絕殺氣!
不是捅向眼窩,也不是對準額骨眉心,而是直直地,用儘全身七百斤的爆發力,借著前衝的勢頭,精準無比地戳進了棕熊那張得老大,正噴湧著腥風咆哮的血盆大口深處。
嗷——咕——
那震耳欲聾的嘶吼生生被粗大冰冷的槍管頂回了喉嚨眼兒,憋悶成一聲怪異的,從內臟裡擠出來的痛苦嗚咽。
活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雞。
金屬槍管冰冷的觸感,毫無阻礙地捅到了它喉嚨最深處,抵住了軟齶。
一股死亡的寒意瞬間從喉嚨直透腦門。
恐懼……
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冰冷恐懼,瞬間淹沒了熊瞎子的狂暴。
它驚怒到了極點。
來自本能的防禦意識,讓它不顧一切地要合攏那張布滿匕首般鋒利獠牙的巨口。
要把這該死的,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鐵玩意兒連同那截握著它的,屬於人類的手臂一起拍碎、咬斷、嚼成渣滓!
但陳冬河,這個在山裡跟閻王掰過腕子,深知熊瞎子臨死反撲有多可怕的獵人,豈會讓它如願?
那雙眼睛裡此刻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膽怯,瞳孔深處隻有狩獵頂尖巨獸時必須具備的絕對鐵血與玉石俱焚的決絕。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就在森然如鍘刀的利齒即將咬合,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的前一瞬。
就在那蒲扇般帶著惡風的巨掌堪堪拍到槍管,發出一聲沉悶撞擊的刹那。
砰!砰!砰!
三聲短促,沉悶如同敲擊心臟的槍聲,在狹窄的山穀裡驟然炸裂。
聲音被逼仄高聳的岩壁瘋狂擠壓、重疊、反彈回來,震得人胸腔裡嗡嗡轟鳴。
五臟六腑都跟著翻騰,幾乎要吐血。
槍口噴出的熾熱火舌在熊嘴裡驟然舔舐、灼燒,火星混合著濃烈的血腥氣和焦糊味衝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