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乍起,身體已先動。
目光電射,瞬間鎖定側前方不遠處那棵粗壯如塔,枯枝如鬼爪刺向灰暗天空的老白樺樹。
樹乾筆直,離地足有七米多高的位置,赫然有個比磨盤還粗的巨大樹杈。
陳冬河幾步蹬踏縱躍,迅疾如撲食的猞猁,利索得比野貓還要乾脆,三下兩下就攀上了那致命的高度。
在樹杈上坐穩腳跟,他麻利地解下隨身那卷結實棕索,繞著上半身和粗大的樹乾主乾,飛快地捆紮幾道,死扣繩結!
整個人如同焊死在巨木上的磐石,牢牢固定在料峭的風雪之中。
幾乎就在繩索係緊的瞬間——
對麵山坡的林線邊緣,雪地裡猛地攢動起一片片不安的灰色漣漪。
來了!
兩隻體型明顯更大,骨架精瘦,披著臟汙青灰色厚毛的狼影,如同從雪坡後浮出的鬼魅,率先探了出來。
它們綠熒熒的眼睛像兩簇燃燒的磷火,貪婪、凶狠,死死釘死在陳冬河棲身的方向。
濃烈的人味和更致命、更撩撥原始欲望的滾燙血腥甜香,像無形的鉤子鉤住了它們饑餓的魂魄。
這片蒼茫雪野,除了橫行無忌的東北虎王,沒有生靈能頂住饑餓狼群潮水般的撕扯。
更何況眼下,寒風送來的是近在咫尺,新鮮得冒著熱氣的死亡盛宴。
狼群豈能不瘋?!
樹下陰影裡,綠幽幽的光點急劇增加,如同地獄倒扣灑下的磷沙。
眨眼功夫,綠點彙聚不下三四十顆,幽幽地閃爍著、漂移著,在他棲身的大樹下方隱隱形成一個充滿惡意的扇形包圍圈。
麵對下方越聚越多、眼冒饑火幽光的林間殺手,樹冠上的陳冬河非但沒有懼色,嘴角反而緩緩咧開一絲冰冷到骨髓,帶著絕對掌控意味的嘲弄笑意。
他目光陡然凝聚如刺,意念翻湧。
砰!
寂靜的空氣仿佛被無形的空間撕裂。
那隻腹部被打穿,拖著破碎內臟爬行的母駝鹿屍體,如同轟然墜落的肉山,砸在樹根旁厚厚的積雪裡。
那水桶粗細的枝杈被這近千斤的陡然重壓,猛地向下一沉,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
大團積雪從旁枝上簌簌抖落。
陳冬河穩住晃動的身形,手上雪亮的狗腿彎刀如同毒蛇出洞,沿著屍骸上拳頭大的血洞邊緣狠狠刺入,橫拉!
噗!嘩啦——
早已支離破碎,粘連著汙血和半凝固塊的內臟,如同潰堤的汙渠,混合著濃稠得近乎黑色的血漿,瀑布般傾瀉在下方的潔白雪窩裡。
一股濃烈到瞬間讓人窒息的腥膻惡臭,混雜著一絲詭異的甜膩,像一顆無形的炸彈在原處猛烈爆發,瘋狂擴散開來。
這股近在咫尺,毫無遮攔,滾燙濃烈的死亡甜腥,對於早已餓得喉管冒煙,腹如刀絞的狼群來說,無異於將燒紅的烙鐵直接按在了它們神經最深處。
嗷嗷——嗚!
嗚嚕嚕——
樹叢陰影裡瞬間爆發出無數聲淒厲狂亂,充滿獸性渴望與痛苦的嘶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