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視線鎖住林愛民因恐懼而放大的瞳孔。
“工作給我三叔,是林場的決定。補償?是我爹那車血換來的!”
“可你呢?十幾年!變著法兒給我三叔下絆子、穿小鞋!沒念著我爹半句好,倒把恩情當了仇!”
“你這心思,比這蛇穀裡的毒蛇還毒!留你在運輸隊,就是留了一條專咬救命恩人的瘋狗!”
“至於償命?那是以後的事兒。”
陳冬河嘴角那點冰碴子似的笑意又泛起來,帶著一種洞悉未來的漠然。
話音落地,隻見寒光一閃,陳冬河手中多出了一根細長的鐵釘。
黑沉沉的,頂端尖銳,比尋常的釘棺材的還要長、還要利。
足有二十厘米,閃著幽冷的光。
一看就是特意準備的。
林愛民被幾道擰緊的鐵絲捆得結實,除了縮脖子扭身,連根手指都動不了。
脖子上的鐵絲深深勒進皮肉裡,幾乎窒息。
此刻他哪還顧得上疼,眼珠子死死瞪著那根索命的釘子,喉嚨裡嗬嗬作響,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發出絕望的悲鳴。
“你……你想乾什麼!住手!快住手!你也會完蛋的!就為我這種人……值當嗎?”
“放了我!放了我!我賠!我什麼都賠!我回去就讓你三叔複工!官複原職!”
“他現在隻是停工待查!我一句話的事,包他身上一點事兒沒有!”
“你要是動了我,公安同誌第一個查的就是他!查的就是你!到時候誰也跑不了!誰也跑不了哇!!!”
求生欲驅使下,他的嘴皮子從未如此利索。
唾沫星子四濺,腦子裡能想到的所有恐嚇、威逼、利誘全倒了出來,隻求那根釘子彆落下。
陳冬河臉上依舊是那副令人心寒的平靜微笑。
他伸出手,穩穩地攥住了林愛民那隻被捆死,掌心朝上的手,五指如同鐵箍,不容絲毫掙紮。
冰冷的鐵釘尖穩穩地抵住了掌心柔嫩的皮膚。
沒任何停頓,另一隻手緊握的小鐵錘已然揮起,帶著一股決絕的狠勁。
叮——
錘頭敲擊鐵釘的脆響,在一片死寂的林子裡,突兀得刺耳,如同喪鐘敲響。
緊隨其後的,是林愛民撕心裂肺,殺豬一般的慘嚎。
淒厲得仿佛要刺破清晨的薄霧,傳向遠山深處,驚起幾隻寒鴉。
陳冬河看著他因劇痛而極度扭曲的臉,像是在看一場無關緊要的鬨劇。
“嚎吧,使勁嚎!”
他慢悠悠地說,甚至帶了一點好奇,像是在觀察實驗品。
“是不是想著,山裡有砍柴的、打獵的,能聽著你的動靜摸過來,剛好救你一命?”
他直起身,抬頭環顧四周深密的枯樹林,目光掃過嶙峋的怪石和幽深的穀口。
“告訴你,沒指望!這地方,叫蛇穀。彆說尋常獵戶,就是鑽了一輩子老林子,膽大包天的老炮手,輕易也不往這兒湊。嫌晦氣,也怕迷路。”
他低頭,目光落在林愛民被洞穿,正汩汩冒血的手掌上,鮮血順著焦黑的樹皮往下淌,滴落在雪地上,綻開刺目的紅梅。
“白毛風剛歇息了不到十天。林子裡的大牲口,餓得眼珠子都綠了。”
“你這身上的血腥味兒,比什麼山珍野味都來得實在,飄得遠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