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的消失,意味著這片林子的生態平衡被打破了,更凶猛的掠食者可能會填補空缺,比如……那山君?
幸好,接下來一路沒再撿到小狼崽子。
總共就這三隻。
他稍稍鬆了口氣,但警惕性絲毫未減,耳朵捕捉著林間的任何異動。
林子邊緣的光亮透進來,他已走出密林,始終沒撞見猞猁那鬼魅般的身影。
陳冬河心裡微微有些可惜。
那東西一身斑點好皮毛,油光水滑,肉也入藥,要是順手收了該多好。
或許是出去狩獵,錯過了。
他收起彈弓,活動了下有些凍僵的手指。
眼前是一片開闊的向陽山坡地,積雪更深,白茫茫一片,靜得能聽見自己心跳和雪花偶爾從枝頭墜落的簌簌聲。
偶爾幾聲孤鳥的啼叫從遙遠的天際傳來,更襯得這片冰封的天地死寂空曠,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壓。
寒風卷起雪沫,打在臉上生疼,像細碎的冰針。
遠處那連綿的銀色雪峰,在灰白的天空下泛著冷光,正是他上次打到駝鹿的地方。
駝鹿待得住的地界,絕不會缺少其他活物。
這些大家夥一天能吃幾十斤草料樹皮,雪山周邊這幾片連綿的老林子和向陽坡地,足夠養活不少食草牲口。
陳冬河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在覆蓋著厚厚積雪的坡地上反複掃過,像犁地一樣仔細。
終於,幾道明顯不同於駝鹿圓鈍蹄印,前端更尖的分叉蹄印暴露出來,深深淺淺地通往坡下。
蹄印雜亂,數量不少,有新有舊。
是野豬!
而且個頭不小。
蹄印大小深淺不一,顯示有成年大豬,也有半大的豬崽。
這家夥也是能吃的祖宗。
有駝鹿的地方,少不了它們。
野豬到了寒冬,一樣喜歡鑽深山。
近村的地界沒了莊稼可禍害,就得在深山老林裡尋摸殘留的橡子、凍硬的根莖,甚至冬眠的蛇蟲鼠蟻填肚子。
它們的破壞力極強,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他循著蹄印,手腳並用地翻過一道被雪覆蓋的山梁。
冷風撲麵,視野豁然開朗。
果然,坡下出現了一大片蒼翠的鬆樹林。
墨綠的鬆針頂著厚厚的雪帽,沉甸甸地低垂著。
林子邊緣的雪地上,幾道土黃色,帶著褐色條紋的小身影正在雪殼下拱來拱去,撒歡似的刨食著,把雪地弄得一片狼藉,露出下麵黑色的凍土。
是小野豬!
統共四五頭,看著也就幾十斤一隻,正是活蹦亂跳、不知愁滋味的年紀。
它們拱開積雪,翻找著下麵的草根和橡子,哼哼唧唧。
大的呢?
陳冬河視線迅速移向黑黢黢的鬆林深處。
野豬喜歡在鬆樹乾上使勁蹭癢,鬆脂沾滿厚皮,再往爛泥地、雪地裡打滾。
油泥雪汙裹上厚厚一層,晾乾了就像披了一身硬邦邦的泥殼盔甲。
那層泥殼,老土槍的砂彈都打不透,非得鋼芯子彈或者極好的準頭打要害不可。
陳冬河略一沉吟,貓下腰,借著雪坡起伏的地形和稀疏的枯黃灌木叢,如同一條貼著雪地滑行的蛇,悄無聲息地向那群小野豬靠近。
積雪吸收了他的腳步聲,隻有風吹過灌木的沙沙聲和他自己刻意放緩的呼吸聲。
剛移到一塊半人高,覆滿積雪的岩石後頭,那幾頭正在拱雪找食的小野豬動作突然一頓,小腦袋齊刷刷地轉向了他的方位!
幾對小眼睛滴溜溜地轉動著,充滿了警惕,濕潤的黑鼻子在空中急促地聳動,捕捉著空氣中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
已經發現了!
野豬的嗅覺和聽覺極其敏銳,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