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河心裡清楚這憨貨還沒死心,琢磨著等會兒還是得去找大姐夫嘮嘮,留個眼神看著點這小子。
免得哪天腦子一熱,真鑽進山溝出不來。
山裡的凶險,遠水可解不了近渴。
這年頭,丟個人進山,跟石頭沉水塘差不多。
兩人正說著,劉二強已經主動上前,呼哧呼哧地把麅子扛到了自己肩上。
那分量壓得他肩膀一沉,腰背卻挺得直直的,顯出一股子蠻力。
這體格在村裡也算數得上號,這一陣子家裡又見了葷腥,力氣已經展露出來。
陳冬河依舊拖著沉重的爬犁,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劉二強興奮的碎嘴。
聽到動靜的村裡人慢慢跟了過來,越聚越多。
誰都聽說了陳家小子明天辦事,打了不少“硬貨”。
大人孩子都裹得嚴嚴實實,嗬出的白氣連成一片,好奇地打量著爬犁上的獵物。
陳家屯規矩,紅事講究請,白事靠自覺。
陳冬河見了圍觀的叔伯嬸子就喊,聲音洪亮透著喜氣。
“劉嬸兒,今兒晚上家裡就彆開火了!來院裡搭把手,晚上吃豬肉燉粉條子管飽!”
“張叔!在家貓冬沒啥營生吧?過來幫著拾掇拾掇這野豬,晚上殺豬菜!油水足!”
“剛子!哈喇子都淌脖領子裡了!想吃肉?過來添柴燒水!火燒旺點!”
……
圍觀的村民被他說得眉開眼笑,紛紛應承下來。
看著那巨大野豬身上凍得發紫的肥膘,不少人喉結滾動,肚子裡早已饞蟲鬨翻了天。
現在整個屯子都難找出一個胖子,身上油水太薄了。
一頓葷腥,就是過年都不見得這麼瓷實。
這年月,肚子裡缺油水,是頂頂難受的事。
當沉重的爬犁停在陳冬河家那片寬闊的院門前時,身後呼啦啦已經跟上二三十個老少爺們。
眾人七手八腳,喊著號子,吭哧吭哧把那頭死沉的大炮卵子抬下了爬犁,拖進院心打掃乾淨的雪地,像卸下一座肉山。
立刻就有人開始動手壘起臨時的大灶台。
張鐵柱被他爹特意叮囑過,幾個壯小夥還把大隊部那兩口過年煮殺豬飯,直徑足有一米五的大黑鐵鍋吭哧吭哧地抬了過來,鍋沿上還沾著往年積下的油垢。
壘灶是個熟手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