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地取材,搬來棱角分明的大塊凍石頭,縫隙處糊上挖來的黃泥黏土,裡麵摻些鍘碎的草梗麥穗增加粘性。
不多時,兩口結實穩當、冒著濕氣的土灶就立在了院牆根下,煙道順著牆根走。
燒的是黑乎乎的煤塊子。
平常人家舍不得用這個,費錢,還不好買,得托門路。
家家燒的都是漫山遍野砍來的柴火。
隻有操辦紅白喜事,才舍得拿出存著的“細糧”。
用煤火炒大鍋菜火力才衝,味兒才足,顯得主家大氣。
陳大山早就把預備了好幾年的存煤從倉房裡扒拉出來,堆在灶旁。
沒想到,是為了小兒子今天派上用場。
他看著院子裡喧鬨的人群,看著人人臉上洋溢的笑意,又看看站在門口被幾個婆子圍著說話,臉蛋紅撲撲的準兒媳李雪……
他那張還有些稚嫩但卻已經布滿風霜的臉上,也終於蕩開了許久不見的真心笑容,皺紋都舒展開了。
李雪此刻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幾個熱心腸的嬸子正圍著她七嘴八舌地說著明日過門的規矩,聲音又急又快。
經曆那些年的風暴,再沒人敢提舊時的繁文縟節,一切從簡為上。
就是陳冬河騎匹高頭大馬或騾子,胸前戴朵紅綢花,把新媳婦接進門。
然後給長輩和來賓挨桌敬杯酒,這禮數就算周全。
誰要是在這當口給人扣上“講排場”、“鋪張浪費”的帽子去舉報,那是要壞大事的。
輕則挨批,重則遊街。
陳冬河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等了。
他這二十啷當歲的大小夥子,火氣方剛,昨夜那乾柴烈火的事兒憋不住,就得給小雪兒一個堂堂正正的交代。
爹娘操心的,他不能辜負。
等往後世道真鬆快了,再帶著媳婦兒走南闖北,見識外麵的花花世界也不遲。
這關外的風雪裡,先把家安了再說。
村裡幾個愛熱鬨的漢子圍著陳冬河插科打諢,想逗弄這小年輕臉紅。
哪知陳冬河兩世為人,葷素不忌,說話比他們還利索,帶著一股子與年齡不符的老練。
時不時冒出句新詞兒,聽得眾人一愣一愣。
琢磨過味兒來才拍腿大笑,直嚷著被這小子繞進去了,占不著半點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