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邊臉頰紅腫,清晰可見一個粗大的巴掌印高高隆起。
額角沾著點泥汙,淚水混合著凍出的清鼻涕糊了一臉。
眼裡的恐懼和無助幾乎要溢出來,整個人凍得瑟瑟發抖。
就在人群默默注視下,李紅梅突然像是被什麼力量狠狠推了一把!
她猛地甩開母親的手臂,踉踉蹌蹌撲進陳家敞開的大門,“撲通”一聲重重跪在院心的凍土地上,膝蓋砸得悶響。
她直挺挺地對著陳冬河,揚起那張狼狽不堪的臉。
動作快得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陳冬河心頭警鈴大作,身體反應快過思緒,猛地向後撤開一大步,眼神瞬間銳利如刀,渾身繃緊。
上輩子這女人耍的心眼,他領教得太深。
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九成九是為了博取同情好討要好處。
他絕不會再上當!
李紅梅不管不顧地揚起那張涕淚橫流,帶著巴掌印的臉,聲音抖得變了調,尖利地喊出來,帶著孤注一擲的絕望:
“陳冬河!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哥!救救我二哥!他們……他們進山了!一天一夜沒回啊!李家村……沒人肯幫手啊!”
她的聲音因為恐懼和寒冷而扭曲。
她砰砰砰地磕了三個響頭,額頭沾上了凍土和碎雪,聲音嘶啞絕望:
“求求你行行好!救救他們吧!我大哥、二哥說過是給我打肉去的……”
“也許……也許他們還活著!求求各位老少爺們兒,大娘嬸子們,幫幫我們吧!”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掃視著院子裡一張張或冷漠或皺眉的臉。
人群裡響起壓抑的吸氣聲。
這下明白了。
賈老虔婆的兩個寶貝兒子進了那吃人的老林子,一天一夜沒音信。
這大臘月的,山裡比屯子冷得多。
夜裡零下二三十度,能凍掉耳朵。
更彆說那成群結隊餓綠了眼的狼群,還有虎豹熊瞎子……
現在天都黑透了,估摸著得有七八點鐘了。
要不是為了給陳家小子幫忙,大家夥兒早鑽熱炕頭捂被窩了。
這個點進山找人?
跟送死差不多!
幫忙?
誰吱聲?
一個個默默轉開了臉。
或是低頭搓著衣角上的煤灰,假裝沒聽見。
李家那倆小子在附近幾個村名聲都臭了,沒人願意為這種人冒險。
李紅梅猛地抬頭,那紅腫的眼泡直勾勾盯著陳冬河,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尖利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暗示:
“陳冬河!我知道!我知道你從前心裡有我!不然你不會舍命救我那次!”
“求你看在從前的情分上……幫幫我家!隻要你肯去……你讓我做啥都行!”
說話間,她那淚眼婆娑的目光飛快地掃過院心臨時搭起的案板。
那上麵堆滿了剛分割開、凍得紅豔豔的野豬肉。
每一塊都足有幾十斤重!
還有那顆呲著獠牙的大豬頭。
旁邊一口大鍋裡,煮過一道的野豬肉正咕嘟嘟冒著熱氣,濃鬱的肉香味霸道地飄散開來,鑽進她的鼻子。
這肉山,這香味,讓她心底那點算計更加活絡起來。